“你能送他回去?”
老村长听到言语,也走了过来,满脸的不相信。他没有看出这个年轻画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本事,送宣哲润回去的事,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是肉身到此。
年轻画师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有身无身,具是身相,知其性空,则无所拘也。”
说罢,伸手往背后的画兜中,摸索起来。像是手能知道画里内容似地,一番摸索之后,取了一幅卷轴出来。
手一抖,将画展开,平铺在地上。
定睛细看,上面画了一条精致的石板拱桥。画工精细,栩栩如生,上面的砖瓦结构都如亲见于面前。丹青妙手,竟如鬼神亲笔所动。桥上龙蛇,随时欲腾空乘云。
长这么大,宣哲润也算见识过不少画作,但是如面前这般精彩如生的,还是头一次见。这哪里是画出来的?分明是直接摄受了一座真的桥,强行放入了画卷之中。
“好画!”下意识就赞叹出声。但他还是不解:“这画,就能送我回去?”
年轻画师再笑:“你看,你再仔细的看看。”
话音刚落,刚才还铺在地上的画卷,桥就突然耸立而出。一座真的石板拱桥,凭空横立眼前,砖瓦清晰,质感细腻,就这么出现在土地上,没有出现的过程,就这么突兀。
宣哲润惊呆了,他转头去看老村长。老村长不能说震惊,但也着实被眼前景象惊了一把,因为连他也没看过这等法术。
但他有不同于宣哲润的感知能力,他能明显的感受到,在桥上某个地方,气的流动就消失了,像是流去了另一个地方,已不再当下世界。
“走上去,应该能让你回去。”老村长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已经没有闲工夫去管宣哲润,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年轻画师身上。
露出的这手神乎其技的法术,让他心怦然而动,就在他刚刚绝望失落,认为自己一生所求已绝不可能的时候,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
既然老村长也认可,宣哲润就不再犹豫,径直走上了桥。一步一步,攀着扶栏,脚踩的也是实在的地板,哪里是画?宣哲润终于信了,果然是摄受了一座桥在画里,否则凭人的画技,怎么可能有如此真实灵动的画?
约莫在走到石板拱桥最高处的时候,宣哲润的身影,刹那间便消失在了桥上,无影无踪。
几乎同时,这座显化出的桥便不见了,只剩下铺在地上的石板拱桥画。
要有细心的人再仔细看,会发现这幅精妙的石板拱桥画上,原本的画卷上,陡然增添了一只脚印,和宣哲润的鞋底纹路是一样的。
难以言说,到底宣哲润是真的上了一座桥,还是他只是看到幻境,走在了画中。
不过这也不重要,画师似乎对自己画上多出的脚印混不在意。将画卷再抖,直接收入卷轴中,重入背囊,转身就要离开。
老村长在背后见他要走,真是急了,快步赶上,口里喊道:“白先生,你且留步。”
画师笑着摇头:“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话音初落,老村长赶到他站的地方。一手朝他拿去,然而哪里拿得到他?抓住的只是一张纸片,同样是立在地上的一张画,没有卷轴装裱,只是立在地上的纸,不仅画出一位年轻画师,还将身后的田野与天空也画了进去,远看,还真以为这里站了一位年轻画师。
“白先生,你为何就不愿见我?”老村长悲愤的对着天空大吼起来,万里晴空,白云流过,如镜照人,哪里会有回应?
老村长被这么摆一道,心气渐起,几乎已经死去的心意,在此刻突然明朗起来。难道要在这等着?任凭白先生戏耍?自己已经受够了这样的事,几百年,没想到还是如此。
那种变化再次流转于他的身上,齿落更生,白发转青丝,没一会,又从一位耄耋老翁变成年轻男子,年龄仿佛在他的身上并无痕迹,他可以年轻,可以年老,甚至可以少年,可以中年,都不过是变化的外相,反正他的心,已苍老到极点。
也是一个转瞬,老村长也消失在原地。他的枯守与逃避,岳是非劝诫许久的期盼,都不如那个消失的年轻画师对他的刺激。
短短的时间里,这间小屋里,只剩下了躺在地上还未醒的书生。
“呼哧、呼哧!”
谁能想到,这书生渐渐打起呼噜来。
世界依旧悠然,生生死死,万变万化!
“醒了?”
宣哲润又一次听到岳是非的嗓音对他说这句话,他都记不清已经是第几次,似乎自己遇到岳是非以后,就很容易晕过去。要不是被各种人附身,要不就是自己被陷入某种境况里,弄得他很多时候都分不清真实与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