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岳是非没有动,稳如泰山的坐在屋子里。反而是宁月几度去门口看,不夜的一晚,村里人嚷嚷着,似盗匪来村,烧杀抢掠。
岳是非现在住的这里,也是祖宅的一部分。以前他家是村里更大的一处宅院。后来败落,就搬到现在这处宅子里来。以前这里是他家读书和避难的地方,倚山势而建,边上有处很漂亮的竹林。
所以宁月从这看去,能看到村里许多地势更低矮的房屋。如是太平年景,倒也有份出尘的美感,使人贪看,却也怎么都看不够。然而如今,看着让人觉得可怖,一如鬼蜮图景。
“桥哥……他们?”宁月看不下去,对岳是非说道。
岳是非柔声回道:“没事的,这是必经的痛楚,凤凰涅槃。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等过了这一劫,一切都好了。”
宁月实是不忍,犹豫几次,还是岳是非先开口:“宁月,有什么疑问想问,你就问。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瞒你。”
话是这么说,岳是非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有关计划,他确实已经无从隐瞒,但是对自己真实的身份,岳是非仍然不会说。
“这些都是桥哥你的计划中吗?让他们……去抢村民的口粮?”宁月的声音发颤,她竟觉得眼前的男人如此陌生,同床共枕许多年,为何没发现枕边人有如此之心?
“桥哥,你不是说让村民抢了粮食没事吗?张家……追究不得,不会责众。”
岳是非仍是柔声细语:“宁月,你应该听到了。他们如果不去追回那些粮,就会去抢你们易家的粮仓,你也接受吗?”
“我接受,桥哥。我宁可他们去抢我们易家的粮……”宁月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目光坚定,灼灼如火的盯着岳是非:“村里的人还没吃一顿饱饭,你是知道的。他们是夺回张家的粮吗?他们分明……就是强盗!”
岳是非点点头,倒也没否认:“是,凶心被激发,他们无异于强盗。”
“抢粮的百姓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想活下去。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圣人之心,不该责那些想活下去的人。反而他们,为了自己不受责罚,借正义之名,行恶事。”说这番话时,很平静,平静下暗藏的火焰。
“那你为何?”宁月终究问了出来,不解,疑惑写满脸上。
“为何要怂恿他们去抢掠村民吗?”岳是非问道:“你听见了是吗?宁月?”
“我听见了,桥哥,你的计划我实在不懂。”宁月鼓起全部勇气,质疑她最信的人:“我以为你是要劫富济贫,可你现在更像是为虎作伥,甚至比他们做的更过分。”
岳是非轻摇了下头,淡淡的道:“我不是为虎作伥,我是想点燃一把火。”
“照亮这村子的火。”岳是非淡淡的道:“我以前觉得,世上虽有苦难,但总是光亮的。因为我去过幽冥世界,那是一个昏暗无光的地方,人世总是比那好些。后来我觉得,人世比之幽冥也未必总是光明的。”
“之所以人世光明,上天赐日月照触,大地有火光显明。但最重要的,是始终有人愿意去做灯火,照亮十方幽暗。”
“如今,我在这里,也愿意做一做这灯火。”
岳是非摇头:“只是我做灯火,远远不够。非得以我之一灯燃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