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但又能如何？难不成跪下求他？岳是非做不来这样的事。

朦胧间，岳是非又看到茅山下的村落，自己的师父躺在被屠戮的村落正中。自己抱着师父的躯体，茫然无措。师父的身后是满村百姓，当岳是非赶到时，他们早已生机断绝。

相比他们，岳是非的师父生机断绝的似乎更早些。为了保护那个村庄的百姓，岳是非的师父战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可笑啊……”

岳是非笑出声来，眼睛又变得清澈明亮，盯着宣哲润的脸。大喊道：“宣哲润，你可笑不可笑？身体都要被人当公共茅厕用了，还在睡？”

“想唤醒他吗？已经晚了呀！”

宣哲润向着已经没有反手之力的岳是非走来，脸上透露着不屑：“不甘心？有什么用呢？是你先对我出手。招招致命，你还指望我对你手下留情不成？”

“废话那么多作甚？你以为是你胜了我？”都到了这时候，岳是非同样面露嘲讽，反而半点好脸色不给，直接反讽道：“要不是我身体不适，你这等渣滓也配与我斗？”

“唉，其实原本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做交易。”宣哲润脸上露出悲悯神情：“想好你的遗言是什么了吗？”

岳是非看着这张脸，心里五味杂陈。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家伙手里？

又想起鬼市带着宣哲润前去时的景象，当时有人说自己会害死宣哲润。当时他上过心，不想担这份因果。可如今看来，那人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自己和宣哲润，命里互有刑克。又或是自己强行找人救他，反而犯了忌讳，终遭此恶果。

后悔？这辈子都不可能后悔。他岳是非什么时候后悔过？

“放过他，放过你附身的这人，他相信你。”沉默片刻，岳是非对他道。

“如果不是他相信你，你附身不了他。”岳是非继续道：“没有我，这里没人能拿你怎么样，别给自己多造杀孽。”

宣哲润脸色突变，像是鄙夷般的，猛然起身：“你们这些人，都那些喜欢充好人？自身难保还要救别人？偏这世上就你们是大圣大贤？自以为伟大？”

他的手高高举起，重新握住气剑，随时都要落下。

不是没想过反抗，气息滞住，但岳是非还有最后一手。授箓之人，都有急难心印，危机之刻还能请箓中官将庇佑，这是祖师留下，给弟子最后的求生之法。

不过此法用出，也有诸多忌讳。对岳是非来说，有一件比自己丧命还重要的事，他几次动念，最终还是抑制住这个念头，哪怕赴死也不能动此法。

不想再看，岳是非转过头去，心底反而一片澄澈光明。

然而，宣哲润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岳是非重新睁眼看去，只见宣哲润的面转向院子门边的方向，神色惊疑不定，仿佛看见何等恐怖的画面，乃至于一瞬就能了结岳是非性命的事，也还是没落下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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