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儿!身为大理寺官员,不以身作则便罢了,竟敢如此视法令于无物!得罪了江都王,被捅到了陛下那儿,看你不死也得脱层皮!”陈大人一见他来,当即破口大骂。
顾升一听,便恍然大悟了,江都王,原来如此。
江都王真想收拾他,压根不需理由。
大理寺卿一见顾升低头不语的模样,更加生气,治下不严他都受了陛下挂落,牵连的他早上都来不及吃饭,一直等这个罪魁祸首。
他顿时怒火滔天:“你那什么样子?以为江都王故意折腾你?”
顾升摇头:“确实错处在我。”
若非他退婚,何来这一出?
大理寺卿骂道:“你过来给老子看看,当年定下的婚书,你父亲亲自写下的,可有假?!”
顾升一怔,急步上前展开大理寺卿手中的订婚书,看完脸色青白。
母亲多次告诉他,当时两人的婚事是两家长辈醉酒后定下的,他一直信以为真,怎料到......竟然连订婚书都写下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了的?订婚书一式两份,一份留在江都王那儿,还有一份必然是在他母亲手里。
“大人,我告假一日,回家有事情要问母亲......”
大理寺卿本就是审讯高手,见顾升的模样也将情况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清楚他家那些事,当下摆摆手:“回去问问你母亲,如此重要的信物,被她弄丢了不成?找到另一份,拿过来销了,再好生去跟江都王赔罪!”
他只言尽于此。
据说是江都王直接告给了陛下,这日后顾小子在陛下那儿可就有坏印象了。
顾升急匆匆回了府,黑着脸问江氏婚书的事。
江氏先是不肯回答,先是矢口否认有婚书一事,后在他连番追问下,江氏前言不搭后语,眼看兜不住了,哭道:“原先有一张,时日久了纸张泛黄,字都看不清,我只当是无用的,就给丢了......”
顾升如何肯信?只怕是母亲早知有婚书一事,不想这桩婚事成,便一早打定主意瞒着他,以为十几年前的婚书,信安侯府变故横生,当事人都入了土,只怕是没有存着了。
怎知?那封婚书一直都在,还在亲王手里?!
顾升头一次对江氏发火:“母亲!你简直犯下大错!如今江都王状告到了陛下处,我知法犯法,企图蒙骗失亲姑娘,你以为你儿子如今已经袭了爵位便可再无顾忌?您是要毁了我!毁了魏国公府吗!”
江氏不敢想自己一心为儿子做好事,到头来却办了这件坏事。
顿时如五雷轰顶,怔坐在榻上,心下后悔不已。
她哪知这些弯弯道道?怎知还犯法了?她以为最多不过是名声不好罢了,再说她家大姑娘身子不好,难不成还要逼着她家娶个病秧子回来供着?
江氏慌忙从榻上坐直身子,瞪着眼睛,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去向江都王请罪,都是我的错,我一力承担,我儿什么都不知情,我去侯府跟大姑娘请罪!既然婚书都还留着,那退婚的事自然不作数,咱们家立刻备上厚礼去侯府提亲,立刻迎娶大姑娘,可好?”
顾升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雨中曼妙多姿的少女身形,他生出一分涩然。
“晚了,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不......”
向来端庄的江氏,如今满脸憔悴,看了她儿子许久,挣扎道:“你与她自小就有婚约,大姑娘不会如此狠心的。”
她如今是悔了,当初被蒙了心,非要退婚。
如今想来,那大姑娘年岁也大了,被退亲去哪儿找合适的公子?大姑娘虽然久居江都,生而丧母,可人家却不是无依无靠。
江都王是大姑娘亲舅,竟还如此看重她,是比起亲女也不遑多让。
便是这一条,就胜过其他姑娘良多。
她如今是悔之晚矣!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江都王那里我去赔罪,母亲切莫在纠缠大姑娘了,免得到时候又犯下错事。”顾升讽刺一笑,忽然觉得心下凄凉。
若非自己纵容,又何来此事?
江氏听了只觉得羞愧难当,无颜面在儿子面前抬起头来。可又不敢不听儿子的话,纵然她家顾家门第也高,是世袭永固公爵府邸,无奈丈夫去世的早,门庭凄冷,只顾升一人支撑。
说句难听的话,除了逢年过节,靠着爵位才能入宫一趟,往日里头,儿子一个六品的官,连朝堂都上不去。
有个万一,这爵位除了便除了。
得罪了亲王,这下可如何是好?
她便想起自己往日与侯夫人林氏相熟,亲自备上厚礼过府去与侯夫人细谈,看看可否让林氏从中斡旋一二。
江氏等顾升一走转头便去信安侯府想见林氏,被人引去客堂等着。
林氏得了消息嗤笑一声,对着身边的婢女嗤之以鼻,笑道:“瞧瞧,这位夫人,真是病急乱投医,大姑娘不是我亲女,同我更是不亲近,我能有什么法子?寻个理由,快别叫她等了。”
那厢侍女回来禀报说:“顾太夫人怕是见不到夫人不肯走......”
林氏百无聊赖的翻着腕上镂花金镯,思忖了片刻,觉得这事棘手,若是见了江氏当初自己插手的事难免瞒不住。
若是这会儿得罪了江氏,她厌烦了嫣儿,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左右思量,只能先得罪了江氏,她那脑子,大不了日后再说说好话便也糊弄过去了。
“就说我病了,见不得人。”
江氏满肚子的话,正主都没见到就被回绝,她心善耳根子软,却也并非是愚蠢之人,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