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林虞看向柳大郎,他肤色黑,乍一看平平无奇,若细瞧会发现他生了一副好相貌,丹凤眼、高鼻梁、狐狸脸,简直跟他生的一模一样。

林虞蹲身回了个礼,说道:“柳大哥放心吧,我会好好待阿婆的,阿婆心善,万不会做错事。”

林虞长得好,说话又和气,柳大郎这才放下心,跟柳阿婆道别后,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林虞自然而然的接过柳阿婆手中的包袱,柳阿婆自是不让,想要夺回来,自己拎着,林虞却不允,二人争执了一番,柳阿婆败下阵来,随着林虞向凌园走去。

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刘老头忍不住嗤笑:“凌园里住着的就没有正常人,二爷做事荤素不忌、全凭心情,这个二夫人也差不离,还是右相教养出来的呢,怎么这样上不了台面,一个仆妇而已,也值当她亲自来接?”

年纪小一些的门房也一头雾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哪里有主子给下人拎包袱的道理?”

林虞带着柳阿婆来到凌园,直接把她引到东厢房,柳阿婆惊的合不拢嘴,直说不敢,她佝着身子道:“这样气派的屋子,我一个婆子哪里住得来?”

林虞道:“园子里的屋子都住着人,只这一间还空着,您若是不住,就只能到正房的梢间了。”

正房梢间,那不是挨着主子吗,更是不能住了,柳阿婆思忖片刻,说道:“既如此老婆子就住在这东厢房吧,若是有旁的小屋子空出来了,夫人可一定要告诉我,我活了这么大年岁,从未住过这么好的屋子,若一直住下去,心里不安。”

林虞点点头,知道柳阿婆还要安顿,便识相的出去了。

柳阿婆歇不住,安顿好以后,就扯起扫把扫院子。

这时陆悯正好从门外进来,看到柳阿婆的背影时,脸色倏得就变白了,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几下,他在原地怔了一瞬,逃也似的走到正房。

花厅里,林虞将院中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她快步迎到陆悯跟前,想要陆悯说些什么,却见他恨恨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寝屋。

林虞心里咚咚直跳,加快步子追了进去。

第六十八章房门重重从里面关上,发出……

房门重重从里面关上,发出震天的声响,林虞一凛,手指攥住衣袖,无措的揉捏了两下,心里惴惴的,生出一丝懊恼。

她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忽略了他的感受,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林虞抬手在脑袋上敲了两下,他性子左,又一向强硬,平时总是一副万事都不在意的样子,她这才自作主张把柳阿婆寻了来,原以为他能接受,没想到他反应这样激烈。

林虞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敲了敲门,温声道:“二爷,我进来啦!”

意料之中,陆悯没有搭理她,她轻轻推开门,只见陆悯背对着门口,绷直脊背坐在案几前的太师椅上,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凌冽寒意。

林虞大着胆子绕过案几,走到陆悯面前,他阴沉着脸,眸中风起云涌,带着寒意,又带着湿意,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林虞扯了一把小杌子,她坐到小杌子上,将脸贴到陆悯膝头,伸出手攥住他的食指,轻轻摇了摇,小声道:“二爷,您别生气了!”

陆悯不语,将食指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林虞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又抓住陆悯另一只手的食指,小声道:“二爷,我只是想让您开心一些。”

他小时候过的艰难,则阳候夫妇想方设法坑害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他小小年纪,就在心里设了一道坚硬的墙。那道墙可以阻挡外人对他的伤害,也让他变得冷硬起来。

她想让他知道,其实他的亲生母亲是疼爱他的,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找不到他的踪迹。这个世上,除了她、除了周之焕,还有人惦念着他。他很好,他值得被人疼爱。

陆悯依然不说话,林虞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她从他故作坚强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慌乱。

她倏得站起身,分开腿坐到他膝头,吻住他微微颤抖的唇。

他平日里体温很高,今日嘴唇却如冰雪一般寒凉,林虞一点一点把他的嘴唇润湿,将自己的热传送给他。

她没有主动吻过他,吻起来毫无章法、小小的舌头横冲直撞,总算勾住了他的舌,品出带着寒凉的柏子香味。

陆悯仰头,想离林虞远一些,林虞却不依,抱住他的头,和他紧贴在一起,她今日极有耐心,无论他怎么闪躲,都死死追着他。

直到她快喘不上气了,才离开他的唇瓣。

林虞站直身体,柔声道:“二爷,您要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我、我可以把柳阿婆安排到别的院子里。”

无名之火在胸腔窜来窜去,陆悯心烦意乱,他站起身,想要出去走一走,无奈林虞死死拦在身前,他伸手拨了她一下,没成想裙子一绊,她竟摔倒了。

林虞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仰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悯,哽咽道:“你、你、你打我!”

陆悯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体内的无名之火被她这一声哭诉赶到了九霄云外,他无奈道:“我没有!”

林虞赖在地上:“难道我是自己躺到地上的不成?”

陆悯轻叹一口气,弯腰勾住她的腿弯,抱着她走到床边,轻轻把她放到床上,林虞眸光一闪,牵住陆悯的腰带,用力一拉,猝不及防之下,陆悯被她拉到了床上。

林虞怕他跑掉,快速爬到他身上,毛茸茸的脑袋伏在他胸前,隔着衣裳,她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林虞抻直手臂,拉住陆悯的双手,说道:“二爷,不是您想的那样,其实柳阿婆一直惦念着您。”

陆悯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依旧没说话。

林虞接着道:“阿婆和阿爷都很爱您,您不是被他们送给侯爷的,您是被旁人抢走的。”

陆悯狭长的眸子猛然睁大,成年后,他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知道柳阿婆就是他的母亲,至于他的亲生父亲,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因为赌博欠的钱太多,生生被人打断了腿,失血过多,没几日就丢了性命。

他母亲很和善,兄长也很孝顺,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家里其乐融融,温馨安然。某一个黄昏,陆悯经过柳阿婆的菜摊前,亲眼看了看她的母亲,某一个早晨,陆悯经过母亲的房门,门内传出银铃般的欢声笑语。

那些声音像针一样刺痛他的心扉,提醒着他,他是被母亲抛弃的人,他的亲生母亲,选择了他的兄长,把他送给了别人。他的养父,选择了他的幼弟,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他,想要杀死他,把爵位传给他的幼弟。

在人生最重要的节点,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天下之大,似乎没有人在乎他。从此,榆林巷的那所小房子成了陆悯的禁1忌,他再不敢踏足,似乎不过去,就能忘掉把他抛之脑后的母亲,就能欺骗自己,榆林巷还有一个深爱他的人。

林虞双手撑在床单上,往前挪了挪,附在陆悯上方,认真道:“二爷,当年您不是被柳家阿公卖掉的,他没有抛弃您。那一年,柳阿公输了很多钱,讨债的人日日堵在家门口,柳阿公无奈,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让人搬走了。”

“柳家贫穷,家里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讨债人便想了个阴招,趁着柳阿婆出去卖菜,把您给偷了。柳阿婆和柳阿公猜测是讨债的人所为,便上门去找您,没想到他们已经把您给卖掉了。

长安这样大,找人如大海捞针,柳阿婆柳阿公疯了一样的找您,最终还是没找到。柳阿婆哭了三天三夜,一纸诉状告到衙门,讨债的人被抓了起来,柳阿公也因为赌博被关到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