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1 / 2)

《给病娇叔叔陪葬后》

作者:璀璨呀

第一章出嫁

电闪雷鸣,风雨如晦。娇妍的虞美人左右飘摇,最终还是敌不过风雨的摧残,咔嚓一声从枝头掉落。

“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林淮脸色泠然,太阳穴青筋暴起,气冲冲盯着文青山怒骂。

文青山神色如常,不以为意,似乎挨骂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悠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拿起天青色杯盏呷了一口茶,味疏以薄,入口寡淡,是往年的陈茶无疑。

他嫌弃地“啧”了一声,抬手将杯中的茶水倒在地上,挑起眉毛嘲弄:“堂堂相府连待客的新茶都没有,沦落至此,还讲究劳什子的气节。赶紧签了定亲文书,我保你们以后还能继续吃香喝辣。”

林淮脸色涨红,目眦欲裂,显然是气极了,他轻抚胸口疏了一口浊气,再次冲着文青山怒骂:“你给我滚,滚出去!”

文青山没有理会林淮,转头看向坐在一侧的林虞,两个月未见,林虞清瘦了许多,圆润的下巴变得小巧玲珑,清亮的杏眸中含着晶莹的泪水,似夜幕中笼了轻纱的湖水,美丽又柔软。

察觉到文青山的目光,林虞忽地低下了头。她拿出帕子擦掉眼角的泪花,待抬起头的时候,眸中的失落伤心就变成了坚毅果断。她迎着文青山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愿意嫁给陆悯。”

文青山脸色微变,食指紧紧捏住手上的玉扳指。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却不是为何心里堵的厉害。

惊雷乍然而起,雨势愈大,如银河倾泻,将暑夏的热气驱了个干干净净。

两个月以前,林虞的父亲林远仲被皇上以贪污纳垢的罪名下了大狱,林远仲是当朝右相,他为人刚直、清正不阿,断不会鱼肉百姓。林家人想进宫为他申辩,却没想到林府已被御林军死死围住,连大门都出不了。

出不了门子,蔬菜瓜果也断了供给,林府上下上百口人只能省吃俭用,以府内的存粮拮据度日,眼看着就要坐吃山空,文青山带着粮油吃食,以及定亲文书进了林府。

林家人感激涕零,皆以为他有情有义,拼着被林府连累也要将林虞娶进家门,却没想到这亲事是为他的舅父陆悯求的。

陆悯是圣上手中最利的剑,他阴晴不定,狠毒乖戾,可止小儿夜哭。名声差倒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他在执行公务的途中身中剧毒,药石罔效,已死了半月有余。

林虞是林家嫡女,活生生、娇滴滴的女儿家,怎能嫁给死人为妻?

林虞的哥哥林淮当场就拒了这门亲事,却没想到文青山放出话来:只要林虞肯嫁给陆悯,他就救林远仲出狱。

文青山时任正六品国子监司业,他的官职不高,却有一个担任大理寺卿的叔父,林远仲贪墨案件由大理寺主审,若是文青山肯帮忙,林远仲定能获救。

想到在狱中受苦的父亲,林虞清亮的眸中露出坚定的光芒,父亲待她如珍似宝,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此时父亲有难,她一定要竭尽全力搭救父亲。

自父亲入狱以后,亲朋好友皆不再登门,往日对她体贴入微的文青山也不再与她书信往来,她不怪文青山与她撇清关系,毕竟瑞朝实行连坐制度,林家岌岌可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祸及他人。

但她万万没想到文青山会逼迫她嫁给陆悯,她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以至于他要逼自己给死人陪葬。

她自嘲一笑,看向尤自沉默的文青山,认真说道:“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要落井下石、置我于死地?”

她被文青山青竹绿松般的好皮囊骗了多年,今日倒要瞧瞧他的心肝到底有多肮脏。

饶是文青山的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好意思把他做的腌臜事放到明面上说出来。文青山父亲早逝,他在官场没有根基,所以想法设法与右相之女林虞订了亲,想靠着林家的助力步步高升,眼看着婚期近在眼前,却没想到林相锒铛入狱。

林家是靠不上了,他就把目标转向了风流浪荡却深受圣上宠爱的卓成公主身上,文青山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很快就取得了卓成公主的青睐,卓成公主虽喜欢他,却很介意他与林虞的感情。

文青山为了消除公主的芥蒂,决定让林虞给舅父陪葬。

林虞给陆悯陪葬有两项好处,一来可以让文青山获得卓成公主的芳心,二来可以取得则阳候的信赖,陆悯是则阳候的长子,文青山给已故的陆悯寻一个容貌出身皆是上乘的妻子,定能取得则阳候的欢心。

这件事对于文青山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此时却不知为何,他心头颤的厉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文青山慌慌张张低下头,下意识躲避林虞的目光,白皙的脸庞透出不自然的红。他胡编乱造道:“你的八字与舅父相合,你与他成亲上上大吉。”

林虞冷笑一声,像看垃圾一般冷冷睥睨着文青山,这个人不仅无情无义,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她不知道他为何要逼死她,却知道绝不是因为劳什子的八字。

林虞挺直腰杆,坐地端端正正的,她是林家嫡女,即使家里落魄了,也决不能让文青山这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看笑话,林家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体体面面的。

林家现在岌岌可危,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家族谋取利益。

她扬起脖子看着文青山,开口道:“我愿意跟陆悯成亲,但你要答应我两……”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淮打断。她是林淮最小的妹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命。林淮指着门口,大声对文青山道:“你给我出去,让小妹陪葬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林虞走到林淮身边,轻轻拉了拉林淮的衣袖,轻声道:“哥哥,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若是能从牢房出来,林家就还有洗清冤屈的希望,父亲若是死了,整个林家也就跟着完了。至于我……”

她顿了顿,提高声音道:“我从小锦衣玉食,享受林家带来的荣华富贵,如今家里出了事,我自当竭尽全力救家族于危难、万死亦不辞。”

林淮笔直的身躯一寸寸弯了下去,脸上满是无奈与心疼,他知道小妹的决定没有错,可林家世代簪缨,德行传世,怎能让小妹一个弱女子为家里遮风挡雨?

林虞没有待林淮开口,赶紧对文青山道:“我有两个条件。”

文青山心下有愧,不好意思为了细枝末节与她争执,沉着嗓子问道:“什么条件?”只要他能办到,定会满足于她。

林虞道:“陆悯虽死了,但我是活生生的人。我不能没名没分的给陆悯陪葬,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四聘五金都不能少。”

她需要一个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婚礼,她要用这个婚礼告诉旁人,在朝中根深蒂固的则阳候十分尊重林家,林家与陆家是姻亲,陆家会照拂林家。哪怕看在则阳候府的面子上,旁人也不敢再苛待林家。

再者,陆家是世家大族,他们家若是筹备亲事,最快也需要月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打造一口内有机杼的棺材,也足够让她为自己从墓穴中逃出去做好准备。

文青山思忖片刻,觉得林虞的要求合情合理,点点头同意了。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林虞道:“父亲无罪释放以前,你要日日往林家送吃食,林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人,总不能被活活饿死。”

相对于第一个条件,这个要求简直不值一提,文青山立马就答应了。待文青山走出林府,林淮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悲戚起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知不觉林淮竟淌了满脸泪水。

林虞抬手轻轻擦掉林淮的眼泪,温声对林淮道:“哥哥莫要为了妹妹伤心,我虽要去给陆悯陪葬,倒也不一定必死无疑。”

说完在林淮耳边低语几句,林淮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他道:“你自小柔弱,又怎能挖开那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