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节(1 / 2)

再世权臣 天谢 2781 字 2023-08-16

楼夜雪难掩惊喜之色:“解药奏效了!”

从绝望到狂喜,心情的大起大落令人眩晕,但屋内六人顾不上调整自己,只顾仔细查看苏晏的状况。

走吧,楼夜雪朝霍惇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屋子,顺手关上房门。

“你们……哭了?”苏晏望着众人脸上未拭的泪痕,虚弱地一笑,“个个都是好汉,落的什么泪,我这不是没事了?”

阿勒坦与荆红追各自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状况,确认毒性已除,无甚大碍,只是因为这几日缺眠,所以精神虚弱得很,其他四人这才彻底松了口,给他喂水的喂水,擦汗的擦汗。

苏晏打了个呵欠,见气氛再次紧张,不禁失笑:“真没事了,我几日未睡……实在没力气说话,让我先睡会儿。”

他在须臾就睡着了,荆红追搭着他的脉门,感觉脉象平稳,朝其他人安抚地点了点头。

从绷得极紧到骤然放松,浓浓的疲倦吞没了每个人的身躯。直到苏晏一觉悠悠睡醒,见身边床榻、圈椅、踏板上横七竖八地睡着他的爱人们,点了点一个不少,方才觉察出后怕的滋味,心想:都别折腾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好么?

荆红追感应到苏大人的呼吸有变,率先睁眼,紧接着是豫王与沈柒。

待到其他人陆续清醒,向他围拢过来,苏晏为难地道:“我是真的没法做出选择……”

豫王脱口道:“别选了!差点把你的命都选丢,还不够教训?我们六个,你想找谁就找谁。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就已是天大的福气,非要求个独占鳌头,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苏晏望向朱贺霖:“那么小爷可以收回成命,将打发沈柒去乌思藏的圣旨撤回么?为君者功必赏,过必罚,沈柒在弈者一案中立下大功,皇爷曾许诺的封赏,是否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朱贺霖思来想去,征询地望了父皇一眼之后,朝苏晏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苏晏觉得应趁热打铁,及早立下规矩,于是又道:“以后大家就不要假公济私,互相为难了。公事公办时,该怎么做怎么做,各自争取国家利益,我没有任何意见。但私下里谁若是仗势欺压、寻衅滋事,就休怪我苏清河不讲情面。”

这话分明是说给两国皇室四个人听的。阿勒坦回复:“公事公办,各自争取国家利益,乌尼格的话我赞同。至于私下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上打上门来,我也绝不手软!”

朱贺霖争锋相对:“两国邦交无私事,都是公事,圣汗不如先考虑考虑太子城和谈时该怎么争罢。”语气不太客气,到底没出格。

沈柒冷不丁地宣布:“我的府邸被查抄了,以后就落户这里。苏府本就是花我的钱扩容与修缮的,名正言顺。”

朱贺霖立刻反驳:“你的旧宅朕还你,再赏你些修葺费用便是。你若想再回锦衣卫,就要与清河保持距离,以免朝臣抨击你们结党。”

苏晏如今也不想谁长住在他家了,有一个就有两个,这个来了那个也不甘示弱,所有人挤来挤去像什么话!不如各回各家,要来串门与小住几日倒是可以。哦,阿追例外,他是贴身侍卫。

于是他最后问景隆帝:“皇爷如何想的?”

景隆帝淡淡道:“朕已卸任,不理朝政,你若有事,可到雨后风荷居找朕。”

化解六人之间的矛盾,先不要求和谐共处,能互生忌惮、互不干涉,就已是很好的开端。

苏晏对自己拿命换来的这副相对和平的局面有些满意,笑道:“我饿极了,有什么可以吃的?”

第457章朕给苏相生个

狠狠睡了两天后,苏晏终于缓过劲儿来,有力气与楼、霍等人寒暄了。

恢复期间他的男人们依然不敢轻离,以至于朝会前后连罢了三次,最后还是苏晏看实在不像个样子,把朱贺霖赶去奉天门听政,才重新订下了太子城会谈的具体日期。

这场会谈是礼部主持,但谈判条件与策略还得内阁出提案,皇帝最后定夺。

苏晏放心不下,换了常服来到内阁参与阁臣们的讨论,发现氛围似乎与从前又不一样了。

于彻之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善但不亲密;谢、江二人则变得殷勤了许多,百般附和他的意见;变化最大的还是首辅杨亭,对他的态度几乎可以称之为冷淡了,有时明显感觉对方憋着一肚子气。以前苏晏私底下会“师叔、师叔”地叫,杨亭嘴上说不敢当,望着他的眼里却带着欣慰的笑意,如今连眼神都尽量避免与他接触,除了公事一句话不多说。

苏晏心里很有些难过,也知道自己在议立代储君、引诱宁王上钩时,故意摆出的跋扈姿态刺伤了杨亭的心。但好在,他知道杨亭此人心眼实、性子软,打算等两国会谈之后找个时间好好解释一番,以取得对方谅解。

皇帝朱贺霖不知从哪听到了什么风声,派富宝把他从文渊阁传唤到奉天殿,板着脸问:“阿勒坦走了?”

你不是早知道了?前几日阿勒坦动身去太子城,你还装模作样地派个太监来给他念了一通含沙射影的送别诗呢。苏晏莫名其妙地答:“走了。皇上想说什么?”

“听闻你流落北漠时给他当了国士,还献了长长的一篇策,朕就想问问你,这次的太子城会谈,你是打算坐在大铭内阁次辅的席位上呢,还是坐在北漠中书令的席位上?”

这话说的酸味十足,公疑与私醋一起吃,倒也叫苏晏没法指责他小心眼,于是好声好气地解释:“那时臣不是失忆了么,不知道自己是大铭阁臣呀,给阿勒坦献策,也是为了促成两国结盟互利,平息边境战火纷争。哪怕臣后来恢复了记忆,回想起那篇策,也没发现有损害我国利益之处,皇上尽可以放心。”

“关键在这儿吗?”朱贺霖一拍桌案,将手指他,“关键在你都没为朕写过策!‘靖北定边’,为豫王写的,‘南联西进’,为别国写的——给朕的呢?朕才是你该讨好巴结的君主,你倒好,干货都给了不三不四的人,尽拿花言巧语糊弄我!”

苏晏被劈头盖脸一通指责,简直要气乐了,左右看看没人,端起桌面的金桔果脯,往罗汉榻上盘腿一坐,自顾自吃不理他。

朱贺霖见虚张声势没收到效果,悻悻然提笔批奏本。一本没批完,他把朱砂笔一撂,背着手踱到苏晏面前:“朕的御用果点,你怎么敢偷吃!”

苏晏拈起一颗裹着糖霜的金桔干:“皇上不爱吃酸,这果脯分明是给臣准备的。”

朱贺霖摆臭脸:“胡说,朕自用的。”

“好好,臣伺候皇上用。”苏晏笑着伸手,把金桔果脯塞进皇帝嘴里。

朱贺霖被酸得龇牙咧嘴,囫囵吞下后,顺势在他身旁坐下,提要求:“你给朕也写个策呗,得比那两篇更长、更用心。”

他开始说人话了,苏晏这才给顺毛捋:“臣从北漠回来本就打算给皇上献策的,但因各种各样的突发之事耽误了。眼下皇上若想听,我就说,若有疑,我就答,等日后得空再细细写出来。”

朱贺霖转怒为喜,起身去书架上取了一幅舆图过来,展开与他同看。

太子城位于宣府龙门关的长城之外,苏晏在舆图上找到了这座前朝行宫之城,正想用指尖去点,发现手指上满是糖霜,便去先袖里掏帕子。

朱贺霖抢先一步叼住他的手指,卷着舌尖舔干净糖霜,然后发现湿漉漉的手指更不能摸舆图了,于是又往自己龙袍上擦。苏晏怔住,笑骂:“你一个好端端的少年郎,不要学豫王浪里浪气的那一套!”

“你不就吃豫王那一套?结果到朕这里,你就嫌弃了。”

苏晏扶额:“他是他,你是你。他要是装清纯,我也嫌弃。”

“朕清纯?朕是挺清纯的……所以苏老师什么时候再来教一教?”

苏老师给了清纯男学生一个兜面的五指山:“谈正事,别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