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感情这小傻子还以为之前带他来医院都是做梦不成?
郝援朝给他倒了杯水,打完点滴嘴唇干干的,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树根也没多问,接过来就喝,他还真有点渴了,还有点饿,放下水杯就听到肚子咕噜叫。
江舒瑶见状借着深色布袋把收进空间保温的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吃吧,刚做不久的。”
树根没见过江舒瑶,愣了下,又下意识看郝援朝。
郝援朝摸了下他脑袋,“叫二婶。”
“二婶。”树根顺从喊了句,又偷看了眼江舒瑶,江舒瑶看过去他就有些害羞地嘿嘿一笑,“二婶你真好看。”
“你这小子还会说好话啊。”郝援朝倒是没想到,上次回来他很赶时间对几个孩子的印象其实很浅,以为这就是个跟在他哥后头的老实孩子呢。
“我说真话。”树根认真反驳了郝援朝,小眼睛透露一丝执着劲。
郝援朝也不继续逗他,接过江舒瑶递过来的筷子勺子,打开了铝饭盒,西红柿鸡蛋面的香味露了出来,“能自己吃饭不?”
“能。”树根看着喷香的西红柿鸡蛋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接过他二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快速扒拉了一大口,囫囵吞枣嚼了几遍就咽下去了,一口又一口,跟饿了三天没吃饭似的。
“慢点吃别呛着又不是不给你吃。”
郝援朝话音刚落呢这孩子就噎到了,赶紧端起饭盒就是一口汤,这才把喉咙口的面条给顺下去了,“啊~”舒服地发了声叹,树根这才道,“吃慢点不行,吃慢点东西要被狗蛋吃了。”
郝援朝脸色落下,不动声色问道,“狗蛋是你二舅娘那儿子?他什么过来住的,你二舅娘不给你吃东西?”
树根好像完全没发现郝援朝语气的细微变化,美滋滋地又吃了一口面,嘴巴含糊道,“是啊,他就是二舅娘儿子,过来住好多天了,二舅娘说他生病了要吃点好吃的,煮大米饭给他吃还给他吃香香的江米条,二舅娘给我东西吃但是狗蛋来了后我就不能每天吃鸡蛋了,吃了好多红薯难受还饿的快。”
“哦,狗蛋还把弟弟妹妹的奶粉喝完了,弟弟妹妹半夜就哭,一定是饿哭的,我饿的也想哭了,但是大哥让我不能哭不然二舅娘会生气。”说到这树根才恍然想起来,“唉,大哥弟弟妹妹呢?”感情到现在都没发现另一张病床上的龙飞胎啊。
“你大哥在家,你先吃,吃完我问你话。”郝援朝看他那面不离嘴的模样也问不下去,还是吃完再说。
树根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郝援朝这么说他就哼哧哼哧地努力吃剩下的面,他是真饿了又刚生完病,铝饭盒的面条都让他吃完,连汤汁都喝下去,这才满足了,抱着小肚子眯着小眼睛,还挺享受似的,又是黑不溜秋地模样,看着真让人乐。
他吃饱喝足,郝援朝也想好了要问的问题,毕竟是部队出身,审问这一套手段很溜,何况树根说的话也够他了解七七八八,最后再问问不过是想总体了解一下这一个多月他们在家是过啥样的生活而已。
树根虽然只有六岁,看着也有点心大模样,但是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表达能力差了点没啥逻辑,事实都能说出来,三两下郝援朝便拼凑了他离开这一个多月四个孩子过的生活了。
周二舅娘一开始对他们四个不错,也怜惜四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母,照顾上算是尽心,期间周二舅也会过来这边看看,吃顿饭拿点儿郝援朝买的桃酥或者江米条回去(树根不小心看见的),数量不多也没什么。而前些天周二舅再次过来,这次带了他们唯一的儿子狗蛋过来,说是生病了家里没空照顾让周二舅娘照顾,孩子也想娘了,狗蛋就这么留在了郝家。
周二舅娘一共有五个孩子就狗蛋这一个儿子,对他平时也是宠爱居多,见儿子生病想吃点好吃的,家里又有,便没忍住给他开小灶什么的,从鸡蛋羹大米饭小米粥到桃酥江米条甚至专门给小娃娃买的奶粉麦乳精,想着儿子也住不久,跟铁柱树根他们是表兄弟,吃点没什么,就惯着了。
郝家存粮不多,毕竟新粮还没下来,平时郝建国拿了郝援朝给的津贴也不敢经常去黑市买粮,嫌弃价格贵,往往都是吃的差不多才会去买,而死前最后买的那些粮食在村里办丧事的时候用得七七八八了,剩下这些还是郝援朝百忙之中找村支书弄的,粗粮多但细粮也不会太少,按照计算是足够他们几个吃的,加个狗蛋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周二舅娘不知是出自什么心理,大概是怕人说嘴,把周二舅意思意思拿过来当作狗蛋口粮的红薯给煮了,狗蛋向他娘撒娇惯了有好吃的自然不会再吃红薯,他不想吃周二舅娘又煮了,细粮还是平时的量,那隔一层的外甥们自然是吃狗蛋那份红薯多一些。
还有那鸡蛋,离开前郝援朝特意交代每天都要给他们两个吃一个补补的,农村没别的补品,最容易弄的还是鸡蛋,毕竟家家都养着鸡,也不舍得吃就给养着下蛋卖掉补贴家用,他特意每个鸡蛋比市价多两分钱的价格给了村里郝家出了五服的亲戚让她隔十天送一次鸡蛋,她自己去收,也不劳烦周二舅娘,还能启个基本监督作用。然而狗蛋来的时候那家人刚巧送了一次鸡蛋,再送就是十天后,那些蛋就大半进了狗蛋嘴里,铁柱跟树根两兄弟隔一天吃一碗或者合吃一碗。
要说以上两点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让郝援朝比较生气的是给两个小婴儿的奶粉和麦乳精周二舅娘拿去给狗蛋吃,狗蛋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周家不富裕,孙子不少,他二房独子对周二舅娘来说是珍贵,在周家那还真不算什么,尤其是周二舅又不是受宠的,哪怕有点好东西都很难进他们二房嘴里,这一没吃过好东西的人乍一下吃了香甜的奶粉和麦乳精就忍不住了,周二舅娘给他吃了点不算,他自己也偷偷去吃,一个不注意就把孩子的口粮给吃没了。
周二舅娘见此也只是简单说了狗蛋两句,也没想过要告诉郝援朝让郝援朝再买,竟直接给孩子喝米粥。
还有这次发烧,哪怕她是在南溪村人生地不熟不错,但是三个孩子都发烧了难道就不能去叫一下赤脚大夫看看吗?不奢望像上心狗蛋那样上心三个孩子,但是最基本的照顾要做到啊,如果今晚他没赶得及回来,最后她是去叫赤脚大夫还是不叫?
郝援朝无法深想下去。
一开始选人时也想过不是自家的孩子照顾肯定不会多上心,但是想着周二舅娘在郝建国夫妇死后的主动上前帮忙和真实落下的眼泪,还有以往三年时期铁柱他娘对周二舅娘的偷偷帮助,周二舅娘怎么也要比其他人都合适,而且时间也不长,不会出什么事才对,谁知道看着挺拎的清的一个人还有这么糊涂的一面。
对,就是糊涂,两个小孩子早产又没母乳,口粮就是奶粉跟麦乳精,这个她竟然还让他儿子吃掉,吃掉桃酥江米条他都不介意,但是吃掉小孩子的口粮他就难以接受。还有发烧这一次,弄不好命是要没的难不成她心里真没数?更何况她性子不是弱懦的,半夜去敲赤脚大夫的门这种事不是没做过也不是不能做,赤脚大夫也不会因此怪人,谁还没个紧急时候,可她竟然想要孩子熬一熬,真不知道早产儿身体弱不能熬吗?
就冲这两点,郝援朝对她的印象一下子降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