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周沁闻声,脚步一顿,伸手拿起玉珠,洋洋得意道:“莫是,是阅公主送给我的。”

果然,此玉珠是他当年送给她的那一串。

他十六岁那年首次出征,立功后先帝给他赏了许多金银财宝。他领赏后走出颐和殿大门,便看到十二岁的沈阅候在门外。恰好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向他讨要生辰礼,他便把此串玉珠赠送给她。

如今她把玉珠送给沁儿,是何意思?他又想起今早她那句“贤侄”,脸不自觉冷了几分。

周沁看他脸色骤变,心里莫名,突然想到自己拿他送的香囊与阅公主交换,她缩了缩脖子。

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周家家训,周沁立刻抱着周旸的手臂撒娇道:“阿兄,沁儿实在太喜欢这串玉珠,才拿香囊跟阅公主换的。”

周旸听着一愣,低头看了看周沁的腰际处,哪里还有香囊了?

“香囊……是阅公主向你要的?”

他说话时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吓的周沁放开了他的手臂,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诺诺道:“阿兄,沁儿知道错了。娘觉得我白拿阅公主的玉珠不好,阅公主便让我拿香囊与她换。”

当初为了逼他收下香囊,她煞费苦心,如今又挖空心思拿回去。沈阅,你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阅被关进佛堂之后,便一直跪在菩萨面前敲经念佛,中间婢女给她进去送食两次,皆是淡而无味的稀粥。

碧桃与陈嬷嬷在悦心阁焦急如焚,可她们只是人轻言微的奴婢,想救她却使不上劲。

“嬷嬷,你说殿下是不是傻?好不容易盼到皇上把她指婚给周世子,她却要拒绝,如今还把太后惹怒了。”碧桃说着便哭了起来。

陈嬷嬷拍了拍碧桃的后背,轻叹道:“你伺候殿下这么多年,她是何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当年她及笄,先帝便有把她指婚给周世子的意思,可她执拗,说一定要等到周世子心甘情愿娶她的那一日。”

“好吧,”碧桃亦知晓自家主子的性子,她吸了吸鼻子,问:“皇上今日为何突然会指婚?他与太后不是一直想让殿下和亲的吗?”

“殿下只是一只遏制周家的棋子。”陈嬷嬷把声音压得很低,“周家一路追随□□打天下,本就功高望重,先前倭寇作乱,是周家军平定的,如今大夷亦是被他们所败,已有功高盖主之势。如若周世子成为驸马,便与公主一并,受到各种约束。”

“嬷嬷你懂得真多。”碧桃一脸膜拜,“你是除却殿下之外,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了。”

“我是老妇不是女子。”陈嬷嬷无奈道:“倘若殿下此吃能平安归来,你早些求她让你出宫嫁人吧。她如今腹背受敌,我已半截身子入黄土,陪着她亦无所畏惧了。”

“不要,我亦要一直追随殿下。”碧桃噘着嘴道。

陈嬷嬷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不再言语。

碧桃与陈嬷嬷为了沈阅焦头烂额,她倒好,在佛堂里面安安静静地念经。

之前在大佛寺的功夫没白练,如若按照以前的身体,怕是半日下来就晕倒了。

虽然她撑得住,但亦要考虑装晕,否则不知在此处待到何时。

是以,当婢女第二日推门进去送稀粥时,便看到沈阅脸上毫无血色地倒在菩萨面前。

怎么说也是跪了几乎一天一夜,她真的累了,听到太后说请太医并把她送回悦心阁时,她暂时舒了一口气,并趁机睡上一觉。

待她从“昏迷”中醒来,已是深夜。

碧桃看见她睁开眼睛,喜极而泣,拉着她的手道:“殿下,你终于醒了。你放心,没事了,皇上已经跟太后娘娘求情,待你养好身子,罚抄经书便可,莫需再在佛堂里面壁思过了。”

沈阅微微一笑,道:“那就好,给本宫准备些吃的吧,本宫饿了。”

“好好好,膳食一直在厨房温着,就等着殿下您醒来。”碧桃一边擦眼泪一边起来,正想出去便看到陈嬷嬷进来,连忙道:“嬷嬷,你照看好殿下,我去端膳食进来。”

“好。”陈嬷嬷看到沈阅醒来,亦是满脸堆笑,“殿下,你觉得身子如何?”

“还成,约莫饿久了,没什么力气。”沈阅想坐起来,陈嬷嬷连忙去扶她。

待她靠坐在床头上,陈嬷嬷立刻给她披了一件厚短袄,又把被子拉到她胸口处,问:“殿下,身子可够暖和了?”

“够了。”沈阅轻轻点头,笑道:“嬷嬷,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老奴无儿无女,一手带大殿下,斗胆把您当女儿了。”陈嬷嬷眸子微红,拉着沈阅的手,小声问:“殿下,可否告诉老奴,太后娘娘为何把你当成肉中刺了?你别糊弄老奴,老奴知晓,和亲并非主因。”

沈阅听着一怔,微微一笑,“人有时候知晓太多并非好事,特别是于嬷嬷这般聪明的人。”

她不愿说,陈嬷嬷没辙,恰好这时碧桃端着膳食进来,便襟了声。

沈阅真的饿了,执起筷子就开始吃,陈嬷嬷负责布菜,碧桃则在一旁说个不停。她看着一老一少两人,想着倘若余生与她们生活在一起,亦是不错。不过,陈嬷嬷可以,碧桃还是得嫁出去。

用膳过后不久,陈嬷嬷拉着碧桃出去,熄了灯,让沈阅好好休息。

睡了大半日,沈阅此刻并无睡意,躺在床上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走,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乌鸦的叫声。

悦心阁何时来了乌鸦?沈阅心中不解,不过她没打算理会,可这乌鸦却一直“呜呜呜”叫个不停。而且,这一长一短一长二短一长三短的规律,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沈阅从床上爬起来,踱步至窗边,把木窗往外一推,果然看到周旸站在窗外。

大约是镀了一层霁色月光,他此刻看起来比平日要温和一些。沈阅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身前的人,仍是她孩童时的挚友。

“周世子,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站起本宫闺房外,有何贵干?”沈阅冷冷地问。

“我鬼鬼祟祟?”周旸皱了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沈阅理所当然道:“有正门不走,非得翻墙,不是鬼鬼祟祟?”

“那是因为怕走正门不合适。”

“走正门不合适,翻墙就合适了?”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