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燕来同她一样引线,现下天光真好,秀帕子也不费力,“幸好你把攒下来的银子叫我藏了,要不然迟早让庆翘翘搜刮了。”
说了没一会儿,胡燕来见帕子上的小梅花已经有了雏形,有些羡慕,“你手巧,绣花也快,我才描个边,你已经上走瓣儿了。”
“你那半贯钱是怎么攒下来的?”
庆脆脆抬抬手中的帕子。
胡燕来‘啊’一声,“我不如你,我才攒了百十来个铜子。”
“你不能和我比,我绣帕子又不是要养家,一个帕子多了能赚七个铜板,三四年了,才这么点。你的要是没花,得有我两重多。”
胡燕来不懂叠数,听她这么说,又开心了。
不是她自夸,脆脆爱发懒,但是她比脆脆勤快,在家绣一会儿,出门在村里小姐妹那里玩说,手里功夫也闲着。
快到晌午的时候,庆母提着茶壶和饭盒去地里送饭。
胡燕来听她娘在叫,临出门道:“下晌咱们去山上挖点野菜吧。春儿一来,山上都是狗地芽,一小筐能吃好几天。”
庆脆脆摇摇头:“我爹不让我再出门了。你叫上小芬一块去吧。”
小芬才不愿意给她一块呢。
胡燕来有些遗憾,眼睛打转,多问一句,“要是碰到王二麻子,我该说什么?”
王二哥进山都是从东边山口,从不来村里这边,燕来应该是碰不到的。
不过,万一呢
庆脆脆想了想。“要是遇上了,就说我都好,我爹已经托人算日子去了。”
——
下晌,胡燕来挖野菜的时候心不在焉,老是留神附近有没有那个大高个儿的身影。
一直到天快黑了,这才遗憾地往家走。
谁知刚过小拐弯,在上一次的墙角位置看到一个人影,她顿时惊呼出声,“王二麻子!”
王二麻子认出她来,急急上来,“脆脆还好吗?今儿我遇上庆家叔叔了,他说五天后让我去他家接脆脆。脆脆好吗?”
走得近了,胡燕来才看清他一身狼狈。
身上都是泥土块,就连脸上都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被人打了。
“庆大叔打你了?是不是?”
王二麻子摇摇头,“没事,你不要和脆脆说。庆家叔叔不是故意的。脆脆呢,脆脆还好吗?”
胡燕来为他们以后的日子生出一缕愁思,“脆脆一点儿也不好。庆翘翘老是欺负她,和县太爷的亲事黄了,跟个蝗虫似的,将脆脆屋子搜刮了一遍,恨不得连墙皮都扒下来抱走。”
“而且昨天晚上庆大叔家吵得好凶,还听见打人了。脆脆说没打她,也不知道真假。”
两人都在想:怎么会不打脆脆呢?脆脆不愿意嫁给县太爷,忤逆庆家爹娘,必然是被打得很凶才逼得庆父松口。
王二麻子眼窝一红,一双大掌握地死紧,猛地回身从小路上走了。
胡燕来早就忘了出门时脆脆交代给她的话,抱着一筐野菜还念着给庆家送一半,顺便把方才见到王二麻子的事情告诉脆脆。
岂知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里边吵嚷成一片。
一脚踏进去,见三四个壮硕的婆子围成一团正扯着脆脆往外拽。
庆父不好同妇人拉扯,急地在一旁干嚎,庆母和庆翘翘两个堵在那几个妇人身后,两只胳膊探长了想要挤进去。
可惜衣衫被抓乱,头发散开,就连脸上都是血道子,也扛不住那几个妇人的力气。
胡燕来哪里还看不明白。
篮子也顾不上了,猛地冲出大门,扯着嗓子就喊。
——“来人,快来人,抢人了,强盗进村抢小姑娘了。”
第8章.早有亲事
花溪村
庆家
院子里外站满了花溪村村民,有些人听方才喊声,手里拿着趁手的锄头、板砖等,临近人家赶来的妇人手里举着一把大菜刀,三三两两指着正屋给后边晚来的人解释缘由。
里正大人已经被人请到堂屋正中安坐,庆母将过年请帖客的大红桌子摆在屋中,除了里正,还有两个上了年岁、发须尽白,衣饰十分大气得体的老者,闭目养神。
屋外看热闹人群之后,突然有人扬声喊道:“赵家大房老族公到了。”
庆脆脆顺着北屋的窗户缝里去看,只见人群让出一条小路,一位精神健硕的古稀老者,杵着一只紫云木拐杖,一步一点,步履不停,直到进了正屋红漆桌子主位坐好。
桌上其余三个,包括里正在内,见他来了,都是神情恭敬,起身拱手问候。
这是花溪村年岁最大,也是村里三大姓赵家的老族公,每逢村里有大事,都要这一位出面决断。
她没预料自己的婚事竟然闹得这样大。
黄昏的时候,一辆牛车停到她家门口,前几日上门的媒婆春娘子脸上凝着阴云,四个健硕的粗麻衣仆妇簇拥着她气势汹汹地上门。
她瞧着不对劲,庆母正神情惶恐地接待人坐,她让庆翘翘赶快出门将还在地里干农活的庆父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