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祖孙俩一人捧着一碗香芋奶茶喝的眼睛都蒙上雾气。章老爷子那沉浸其中的样子,似乎都忘了他们来此地的目的。每日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安琳琅今日会做什么新鲜菜。说实话,上回那个剁椒鱼头是完全戳中了章老爷子的喜好,老爷子祖孙俩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是如此嗜辣。

“天气冷了,琳琅何时再做鱼头啊?”吃了甜的想咸口,章老爷子忍不住流口水。没办法,人老了就贪一口吃的,“不做鱼头的话,做点热热的锅子吃也好啊。”

章谨彦与他祖父一道坐在后厨的小板凳上,月牙白的长袍在烛火下发着光。他跟玉哥儿一样,都是那种天生的乌发雪肤。眉眼的笑容柔化了他眉宇的锋芒,让他整个人像一团暖玉般温润。此时双手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香芋奶茶,喝一口看着安琳琅笑:“是啊,冬日来了,吃点热的也暖和。”

“过几日做鱼头豆腐吧。”安琳琅记得去年下雪,一锅鱼头豆腐让林主簿将安琳琅给惦记上。

话音刚落,抱着一捆柴火从屋外头进来的方老汉也笑了。

冬日里昼短夜长,天黑得早,还是屋里暖和。一群人围在后厨这里,看着灶台那边冒热气,一种别样的安逸。章谨彦这么看着,心里嘀咕:不怪祖父乐不思蜀,就是他来这待久了也会舍不得走。

香肠作坊很快就走上了正轨。中原那边的订单越要越大,这势头猛得都要赶上食肆的进项。孙荣过程中跑了县城好几趟,为了订单的事情特地来给安琳琅回报。说起来,香肠不仅仅在外面卖得好,孙师傅给菜单里加了一道蒸香肠,把香肠给卖起来了。如今镇上的人也喜欢的紧。有好些商户想跟作坊定长期合作,孙荣特地问安琳琅能否让他处置。

这些商户,似王员外是自家尝过香肠的味道的。原本给王员外的友人送了一千多根如今吃完,听王员外的意思是他还要买。且买的数量增了一倍。孙荣有个想法,就是给作坊咱们设置一个店面对外零售。

安琳琅没想到香肠能卖的这么好,倒是疏忽了这一点:“你有具体的章程么?”

“有的。”孙荣既然来县城,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他于是将这段时日镇上商户零散购买香肠的名单和账本拿给安琳琅看,还特意将王家转述的话言明。

镇上的铺子价格不高,西风食肆在西街正中央的位置,买下来也才二十两。真要设置一个小的零售铺子,不买只是租用,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售卖需要有人看店,主要是人工。不过这也不是事儿,镇上用人也好找:“既然如此,你来操办。”

孙荣自打被安琳琅看中以后都干劲十足,得了准话回头就立即操办起来。

说起来,镇上那边孙师傅都已经把香肠搬上餐桌,倒是她在县城这边忘了这事儿。这段时日里她一直忙着太多琐碎,好久没把心思放在菜谱上。安琳琅琢磨着十一月结束,那些养在乡下的猪崽差不多肥了,该收回来。她抽个空去多开发一点新口味的香肠。

“过个几日,回乡下一趟。”

晋州这边冬日里冷的厉害,也冷得特别早。几乎十一月立冬才过,这天就有下雪的架势。如今她的后厨快成为这些久住食肆食客的聚集地了。一个两个都喜欢凑过来。

安琳琅赶不走,干脆随他们,偶尔做饭的时候往灶炉里丢几个红薯。靠得香甜软糯,拿出来给他们分一分,看着他们吃的赞不绝口也不失一种乐趣。

玉哥儿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不少,被安琳琅强压着在屋里躺了十来日,他可算是能出门。

他披着厚衣裳出门的这一日,刚好下雪。

晋州的雪不似南方,都是鹅毛大雪如柳絮一般飘下来。而是漫天如砂砾的风雪遮天蔽日。天气是说冷就冷,到了这个时候安琳琅就特别后悔自己没有学土木工程之类的专业。若是学了,指不定她就会造地暖了。到时候屋里暖烘烘的,就不怕再冻一脸冻疮。

连续两个月的治疗委实把玉哥儿给折腾得够呛,他本就不是多壮硕的人。这番折腾让他好不容易被安琳琅养出来的肉嗖嗖地往下掉,如今又是空荡荡一个细竹竿。

安琳琅看他抱着一个手炉从雪中缓缓走来,肩上落了一层雪粒子,仿佛又回到当日初见。

他也是穿得这般单薄,乌发雪肤,眉眼如画,挺拔如松竹的身子一动不动地立在雪中。寒风凛冽之中,他的肩头转眼落了一层雪。如今不同的是他面上不再是去岁满脸漫不经心的孤寂,而是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是泛着光的。

“怎么又有事出去?”自从他身体恢复以后就时常往外跑,不晓得到底在忙什么,“身体不好不宜见风,你好歹等邹大夫给你号完脉再动吧?”

“无碍,”周攻玉淡淡一笑,“就是有些小事去料理一下。”

一个月前,安琳琅在武原镇碰到的那群人。周影得了消息就去查了,果然是京城周家派来的。来做什么不言而喻,周临凛好不容易成了周家现任的继承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周临川死而复生去妨碍他。不过可惜他空有决心却没有魄力,弄成了这幅拖泥带水的局面。

周攻玉虽然不是个弑杀的性子,但该杀的他从来不手软。为了防止那些东西给安琳琅和方家老夫妻带来灾难,他当然提前解决。

“今日吃什么?”因为拔毒忌口,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了,“我身子好了,想吃羊肉。”

“不行。羊肉是发物,你若是想自己留一身的疤,那我可以做给你吃。”

周攻玉:“……”行了,他不吃了。

毕竟还有个姓章的小白脸在旁边虎视眈眈,周攻玉可是时刻谨记自己是靠一张脸和一身好皮在讨安琳琅的喜欢。若是为贪一口吃的弄得一身疤,那可就得不偿失。

玉哥儿瞬间不说话了,安琳琅反倒是可怜起他:“给你炖个山药排骨汤,喝一点。”

丢下这一句,安琳琅转身就走。

周攻玉看着她别扭的背影,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抬眸的瞬间,章谨彦披着狐裘立在斜对角的长廊下,神情淡淡地注视着他们。周攻玉嘴角的笑意收起,静静地与他对视。

章谨彦笑了一声,微微朝周攻玉颔了颔首便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金陵和京城两边派出来寻人的人也顺着林五给的线索,找到了晋州。晋州的天气真是越往后越冷,冷冽的寒风能刮掉人一层肉。主家催促得厉害,两边人顾不上天气恶劣,在省城稍稍歇息了两日便分头去打听消息了。

人丢了已经一年,若是早些打听或许还好找些。如今再找,确实是困难。哪怕有林五给的线索,他们寻到那些地方得到的回答也是模糊不清的。

且不说这些人找人多么困难,就说京城如今也是一团乱。

安玲珑到底被接回来了。确实如她所料的那般,她被林家作为妾室送去路家这桩事根本就是做不得准的。林家老太太担了个长辈的名分,实际上还做不了这个主。她是安家人,上面父母建在。家族远在京城,父亲是正五品的礼部侍郎,林家万万没有越过他做出这个令人愤怒的决定。

路家大太太就是有再多的计谋,对着一个五品朝廷命官也是使不出来。再说,路嘉怡远在京城,如今人已经在安家的眼皮子底下。她路家在金陵的势力再大,手还伸不到京城去。

安侍郎亲自要人,路家也只有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回去。

至于安玲珑已经跟路嘉怡成了夫妻之实,路家把错处全推到安玲珑的身上却将路家嫡长孙摘得干干净净这个做法极大的触怒了安侍郎。

安侍郎不是什么精明爱算计的人,却也不是个真傻的。到底是官宦之家长大的人,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一面倒的假话哄一哄不知情的外人都不够,根本糊弄不了他。安玲珑让人给路嘉怡下药这事儿查出来,没得抵赖。但她固然有错处,路嘉怡也绝对不似那么清白的。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非路嘉怡自己允诺不兑现,本身立身不正又如何会造成如今这幅局面?结果出了事,路家就跟个甩手的掌柜的似的把这事儿一推干净,就是谁家也没有这样做事的!

说到底不过仗着路家家大势大,林家不作为,安家又远在京城罢了。

路家不给安玲珑脸面,他就不给路嘉怡脸面。安侍郎虽说在官场不是那么如意,但好歹是正五品。且本人善诗书,为人豪爽风雅,结交了一批文人雅士,诗画在文人书生之中也十分有威望。路嘉怡还没在官场冒头就被安侍郎给安上品行不端的名声,往后于取仕上都有阻碍。

路家受到这明晃晃的威胁,一把就捏住了路家的七寸。

路家出了一个从三品光禄寺大夫,确实算是名门望族。但不巧路嘉怡只算是侄子,不是亲子。再说,这次不巧,安侍郎就是科举秋试几大考官里头其中之一,有审阅试卷的资格。他们路家能请得动光禄大夫出手跟个五品京官对峙,却不能拿路嘉怡的前程来冒险。

这是路家主家下一代最出息的子嗣。若是砸在一个洗脚婢所出的庶女身上,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路家嚣张的气焰立即就瘪下去,路大太太对安家的态度自然就谦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