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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安三十一年四月二十一这日,韩越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来自御史台的朋友,信封内的信封内的信纸里,写的内容是他宠妾灭妻,另一封来自连襟姜筠,信封内的信封内的信纸里,写的内容是他垂涎已嫁做人妇的五姨子,并纳了一个容貌与其相似的女子为妾,两封信的笔迹完全一模一样,韩越虽见的不多,但也看的出来,这两封信都出自妻子逢瑶之手。
这个女人真是……
韩越心如烈火在燃烧,面色却无比冷峻,指节泛白地捏紧两封信,韩越策马回了家里。
韩越身着宝蓝色绣点团纹案的薄绸夏衫,脚下生风地回了正院主屋,所经之处,院内的丫鬟无不被吓的寒颤若惊,待大步来到门前时,咣当一声,韩越直接踹门而入,屋里,逢瑶安静的坐在炕床上,见丈夫气势汹汹而来,逢瑶也不起身相迎,径直吊起嗓门,言语尖锐带刺道:“哟,这是刮的哪阵风呀,居然把二爷吹来了?”
立在逢瑶身侧的丫头,脸色惨白地去拉主子:“二奶奶,和二爷好好说话呀……”
不待丫头声音惊惶地劝说完,逢瑶已霍然站起身来,反手就甩出响亮的一巴掌,竖眉骂道:“你算哪根葱,我怎么说话,需要你来教我?再给我啰嗦废话半句,我就把你卖进窑子里去!”
劝解逢瑶的丫头,冷不防被甩了重重的一耳光,一个趔趄之下,登时摔坐在地,又听主子语气发狠,说要把自己卖进窑子,当即忍不住滚滚落泪,低低哭了起来。
韩越脸色阴沉,朝捂脸低泣的丫头喝道:“滚出去,叫所有人都滚到院子外头去!”
捂脸低哭的丫头,一骨碌爬起身来,勉强行了个礼,然后跑了出去。
待院内的婆子丫鬟均远远退开后,韩越从袖子里掏出两封信,捏在手里扬了一扬,面色严峻,目光冷冷道:“这两封信,都是你写的罢。”
望着昨天送出去的两封亲笔信,逢瑶微微一愣,随即高高扬起下巴,敢作敢当地冷笑道:“是我又如何?”逢瑶目露恨意,满面神色中充满孤注一掷的疯狂与毁灭,“我说错了么?!你难道没有宠妾灭妻么?你就差把陈梅香那个小贱|人,挪到这屋里住了?!”
听逢瑶口出污秽之语,韩越额筋剧烈地跳了一跳。
逢瑶眼中阴戾之气更盛,口内呵呵冷笑道:“至于另一件,我也有说错么!韩越,韩二爷,韩姐夫,你敢摸着自己的心窝口,说你心里从来没有惦记过陶逢春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我姐姐病重,曾说过要把陶逢春许给你当填房,陶逢春生的好,生的美,你心里早乐开花了吧,没想到后来被长公主府截胡了,呵呵,要不是长公主府横插一杠,陶逢春现在生的丫头小子,以及肚子里又揣上的那一个,就该全是你的种了是吧,你这般惦记姜二傻子的婆娘,还有脸和姜二傻子称兄道弟,你可真够龌龊肮脏的……”
韩越抽了抽脸皮,神色愈发阴沉的可怕。
逢瑶却毫不畏惧,愈发笑的肆意癫狂:“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哈哈……”
韩越死死捏着手里的两封信件,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个疯女人!”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逢瑶一把扫落炕桌上的所有东西,茶壶、茶碗纷纷滚裂在地,叮叮当当碎成一片,逢瑶站在一地碎瓷片中,双目通红,脸上明明在笑,却也流了许多泪水,“我娘、我姐姐、我弟弟都死了,我爹也不管我了,你又叫我守活寡,我就只剩下了栋哥儿,如今,连他都离我而去了,我不疯,我还做什么,哈哈,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韩越见逢瑶状若疯妇,吼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逢瑶哭笑着几乎弯下了腰,“韩越,你这个伪君子,当年逸哥儿死后,你骂我没心肝,说我没良心,今天,我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栋哥儿才死多久啊,刚满三个月吧,陈梅香那个小贱|人,怎么就怀上两个月的身孕了?莫非那个小贱种不是你的?是她与野汉子偷出来的?”
韩越不发一言,只阴森着面孔大步上前,重重打下一耳光。
啪!逢瑶被打趴在炕床上,一时之间,钗落发乱。
逢瑶红着眼睛扭过头,笑中带泪,句句带刺:“呵,不过是陶逢春的一个替身,你就这么护着她,容不得我说她一句不好,要真是陶逢春嫁给了你,你是不是要把她捧成心肝宝贝呀,要是你娘天天找她茬,逼她站规矩,你早巴巴地护着她去了吧……”
怒捶几下炕床,逢瑶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既对我没有半分情意,为何要答应娶我!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一辈子呀!我什么都没有了啊!”
韩越放下手掌,鼻息急喘,大怒道:“我当初为何答应娶你,你真的不知道原因么?我虽对你没有情意,但你到底是逢珍的妹妹,又是逸哥儿的亲姨母,我也想过好好待你,可你都干了什么?你但凡有点好妻子的模样,何至于会闹到如今的境况!”
逢瑶撑着炕床站起身来,扑到韩越身前又哭又打:“我不是好妻子,难道你就是好丈夫了么!你就没有一点错么!你个混蛋,你个伪君子,明明就是好色之徒,却装的道貌岸然,我有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呀,我可以改的呀,偏你对我整日板着冷脸,又爱答不理,我做小伏低了这几年,你却还是不肯亲近我,只顾着和陈梅香卿卿我我,我儿子才死,你就和她睡出了贱种,你个没良心的,分明就没把栋哥儿当儿子看过……”
韩越被哭缠的烦怒不已,一把将逢瑶再推回炕床上,神色冷冷道:“栋哥儿走了后,我本觉你可怜,已打算等过个小半年后,再与你做回正经夫妻,如今……你这般坏我仕途,毁我名声,那也别怪我无情无义了,待我到你家说清楚,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韩家的媳妇。”
“你想休了我?!”逢瑶伏在炕床上,披头散发地哭着问,“然后再把陈梅香扶正是不是?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如今终于等到好时机了……”
韩越已不想再与逢瑶多言半句,径直摔门离去。
逢瑶伏在炕床上,捂着半边发热的脸庞哀哀痛哭起来,她也不知到底该怨谁,嫁给嫡姐夫的亲事,是母亲与她牵来的,母亲当时说的千般好万般好,哪个女人不想显贵一世,所以她答应了,明明她才是公府嫡女,为何到了最后,却要沦落到当弃妇的地步。
她要是被休弃,娘家也不会再容下她,逢瑶缓缓撑身坐起来,眼睛赤红地疯笑道:“陈梅香,你个小贱|人,我不得好过,你也别想安生,想扶正?想当正房?你做梦,呵呵……”
敛了笑意,逢瑶霍然站起身来,自己到屋里净面梳发。
待离开院子时,逢瑶已是一幅平静如水的模样,韩家二房新搬迁的府邸,虽与清平侯府没法比,但地段依旧不错,占地也阔阔朗余,逢瑶为正房奶奶,陈梅香乃是妾室,哪怕是贵妾,也依旧是个妾室,所以,她得依附着逢瑶的主屋居住,不然,便是不合规矩。
见主母突然来了香姨娘的小院,守门的婆子一嘴结巴道:“二奶奶,您怎么来了?”
逢瑶眸光微转,语气平静:“怎么,我不能过来这里?”
“不,不是……”守门婆子吞下了嘴里的话,只能硬着头皮道,“二奶奶,里面请。”
逢瑶轻哼一声,脚步从容地进了陈梅香的小院,才行到小院中间,陈梅香已挑帘而出,恭敬福身行礼道:“不知二奶奶大驾光临,妹妹有失远迎了。”
“你才怀着身子,太太都免了你的礼节,你又何苦再给我行礼。”逢瑶不咸不淡地撂出几句话后,就迈步进了屋里,神色一切如常。
陈梅香命一个丫鬟去奉茶,然后领着另一个丫头跟着进到屋内。
变故就在一瞬之间,陈梅香刚进到屋内,后头的丫鬟还没进来,逢瑶突然发难,她倏得狠推一把陈梅香,陈梅香没有提防,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还不待陈梅香在地上落稳,逢瑶又快步冲上前去,先朝陈梅香的肚子狠狠跺了两脚,然后就着踩她肚子的姿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锋利的碎瓷片,面目狰狞地去划陈梅香的脸蛋,又快又狠,毫不犹豫。
跟在陈梅香身后的丫鬟,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尖叫着赶紧扑上前去:“二奶奶,你疯了!”
用力划烂陈梅香脸蛋的逢瑶,豁然站起身来,使劲踹出去一脚,将扑上来的丫鬟狠狠蹬开,然后也不管一脸鲜血的陈梅香如何惨叫,愈发疯狂地猛踢陈梅香的肚子,一边重踹,一边怒骂:“贱人,小贱人,就是我被休了,也轮不到你去当正房……”见陈梅香的裙子下迅速见了红,逢瑶兴奋的哈哈直笑,“你的小贱种没了,叫它去陪我的栋哥儿罢……”
在屋里发出惨叫声的第一时间,院里所有的丫鬟都赶紧往屋里闯,虽及时制止了逢瑶的疯狂踢打,但陈梅香的两瓣脸颊上,已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划痕,鲜血殷殷地往外淌着,更让服侍丫鬟心底冒寒气的是,陈梅香五天前才确诊有孕的肚子……
定国公府,陶家。
韩越从家里出来后,骑马直奔定国公府,得知陶景就在府中时,韩越冷着脸去寻陶景,见了岳父,韩越也不怎么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又摔出逢瑶写的那两封亲笔信,陶景看罢,登时又惊又怒,骂道:“这个孽障,竟敢如此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