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门口碰上不速之客,章致声瞧见她,喊了一声“问君”,快步走过来。
自打上次酒店之后,他们便没再见过。章致声瘦了一些,在她锐利的眼神下,仍旧有些尴尬和拘束,表情也透着些小心翼翼。
“我来这附近办点事,没想到刚好碰上你。”
陆问君站在车边,没什么表情看着他。
从前陆问君对他便不算热络,因为董贞宓才给几分面子。如今连那几分薄面都失去,在陆大小姐面前,他不过是个既无价值且无品德的鼠雀之辈,不值得多看一眼。
章致声搓搓手:“我不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这次我遭难,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就算不去坐牢,以后肯定也翻不了身了。我也知道你都是看在你小姨的面子上才帮我。问君,你放心,我真的已经悔改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小姨,绝对不会再行差踏错了。”
夕阳未落,陆问君的神色却晦暗不明。
“都解决了?”
她的语气也有些怪异,章致声没能体会出。
“对对对,多亏了你出手,货款追回来了,供货商那边也和解了。我真的得好好谢谢你,你什么时候有……”
“不用谢我。”
陆问君有些冷漠地打断。
没等章致声再说什么,她拉开车门上车,砰——地一声关上。
沈沣开车跑了几家生鲜市场,买到山楂。赶上成熟时节,果实新鲜个大,口感也更甜。
山楂剃去果核,裹上冰糖熬煮的糖浆,晾到糖液凝固。
开门声音响起时,两串冰糖葫芦刚好完工。
每串五颗,色泽鲜艳,形状漂亮,盛在长形碟子中。
沈沣走到餐厅,身后脚步声,陆问君从玄关进门。
“从你公司回来,只要半个小时,怎么用了这么久。”
因为背对门口,未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情绪,陆问君冷冷的声音质问他时,方才察觉。
“章致声的事,你插手了?”
沈沣动作微顿,转过身,她站在几步之外。
他没有否认:“是。”
“谁允许你插手的?”陆问君怒意在眉心四涌。
沈沣放下手中碟子,目光幽微冷静。
“你小姨来找我。抛开我和你的关系,我应该有决定帮忙与否的权利。”
两周之前,董贞宓来找他,将章致声遇到的窘境告诉他,言辞恳切,求他能帮忙,让章致声度过这次难关。
“抛开你和我的关系,她会去找你吗?沈沣,别告诉我,你连这点都不清楚。”
陆问君十分忌讳有人瞒着她行事,尤其这件事,和董贞宓有关,而她已经明确表过态。
她很久没有如此动怒。
做这件事的人是沈沣,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让她恼火。
“我说过,章致声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谁允许你背着我擅自做主去帮他?”
“他的死活对你不重要,可你小姨重要。她是你的家人。章致声出事,她和孩子都会受到牵连。”
“她若受到牵连,我自有办法替她解决。章致声栽跟头,不能再翻身,正合我意,好让她们母女与他脱离关系,你看不明白么。”
沈沣看得明白,所以不能不帮。
章致声的事虽不是她设计,但他若真因此出事,陆问君的见死不救,便会成为一个可以怨恨的理由。
“人的感情会变化,变少、消失、或者走入歧路,这些事不可避免。没有人能够保证,感情能永不变质。”
沈沣道,“这是她的婚姻和家庭,她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她若过得好,我不干涉。她昏了头,执迷不悟,难道我也要放任她深陷进去?”陆问君眼神颇冷。
“拖泥带水,柔懦寡断,继续在这种关系里纠缠下去,她能得到的只有痛苦。”
“是苦是甜,或者痛也甘之如饴,应该由她自己来选择。无论如何,你不能替她做决定。你是她的家人,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与她支持,这就够了。”
两个人行事风格虽然不同,原则却很少违背。而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有巨大的分歧。
他们站在对立的两端,对错难判,只是因为牵涉董贞宓,在陆问君这里,没有辩驳的余地。
她闻言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是教你做事。陆问君,你在这件事上,反应过激了。”
自始至终,沈沣的情绪都很平静。
“你替她选的,未必是她想走的路,我不希望她因此而怨你,影响你们的感情。”
董贞宓于沈沣而言,只是一个认识一年多、有些许交情的邻居。但沈沣知道,她对于陆问君而言的意义。
陆问君不会、也不想承认,一定程度上,董贞宓在她的成长中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董贞宓的求助,他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