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破破烂烂,一身血。
“明天早上先送我去上班,你再回学校。”
“好。”因为她受伤,所以她的要求,沈沣都答应了。
他关上浴室门,去客房冲冷水澡,洗去身上血渍,和血液里滚烫热意。
隔天早晨胡阿姨过来,听说她受伤就急了,再听说她还要去上班,说什么都不让,一定要通知陆正诚。
陆问君用休息一天,换她放下了手机。
沈沣在做饭,胡阿姨进了厨房,要跟他学两手,说现在小姐都不爱吃她做的菜了。
当时陆问君去回一封重要邮件,胡阿姨看了一阵,眉头皱得老高:“小姐不爱吃豆腐……青椒、红椒都不吃……她不喜欢姜的味道,放这么多她肯定不喜欢……”
沈沣动作一点没受影响:“你太惯着她了。”
胡阿姨叹气:“哪能不惯着,菜我都挑她爱吃的做,都只吃一点,要是做她不爱吃的,不就更不吃了。”
“你只给她她想要的,再喜欢,吃多了也腻,只会越来越挑剔。没有不喜欢的东西做参照,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这就是你对付我的手段吗。”陆问君不知何时出来的,倚在中岛台边,“欲擒故纵?”
胡阿姨识趣地回避。
沈沣转过身,停了下说:“我对你没有用过手段。”
陆问君右手缠着纱布,中央有浅浅的血迹透出来,她眼神有些冷淡。
如果沈沣对她的方式,只是他的一种手段的话。
很没意思。
沈家有个邻居家的男孩,经常欺负沈棉。
那时小孩玩乐流行丢沙包,几个小男孩性子野,把沙包当铅球扔。那天陆问君从工地回去,见沈棉眼泪汪汪地守在沈沣旁边,额上一块红肿。
沈沣把刚缝上的沙包递给她,说:“只许砸一下。”
沈棉含着眼泪点头,拿着沙包跑出去。
陆问君跟出去,看到沈棉趴在邻居家的楼顶,下方院子里几个小男孩正在互相打闹。她不知瞄准了谁,往下一抛扭头就跑。
陆问君听到哇地一声大哭,接着是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喊,带着哭腔:“哪个王八蛋砸我?!”
她走到屋顶边,一个男孩正捂着额头仰头,哭得面部扭曲,恶狠狠地寻找“凶手”。
陆问君从楼顶下去,然后在一帮小男孩敢怒不敢言的注视下,捡起掉在地上的沙包。
颠一颠,沉甸甸的,装的玉米。
还有李良群。
李良群那儿,她替沈沣摆平了,顺便也得知了来龙去脉。
知道他如何什么都不做,就能引得系里最漂亮的女生围着他转。知道他如何对人漠然置之,任何挑衅都能不动声色。也知道他是如何扮猪吃老虎,如何套出李良群的话录了音。
沈沣这个人,只是看起来良善而已。
陆问君从中岛台起来,要走,被沈沣捉住手腕。
他再次说:“我没有对你用手段。”
陆问君目露讥诮。她穿着拖鞋,比他矮一截,头发散在肩上,没化妆,看上去其实没有平时那么凌厉。
“那你倒说说,你对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
她没有拆穿,不代表她没有看见。
沈沣默然。
这天天色不好,大早上昏昏暗暗,屋里开着灯,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不分明。
沈沣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他有着很多同龄人做不到的理智和清醒。
但在陆问君面前,他有太多的顾虑。
他不能确定,她对他是不是片刻的新鲜感。
他不能保证,有一天被她厌弃了,能坦然接受,大方放手。
他很清楚,他和陆问君之间,有很远的距离。
要独自跋涉很久,才可以到达她脚下那方土地,可以与她比肩,可以问心无愧地,站在她身边。
“我没有对你若即若离,忽冷忽热,陆问君,我希望在有资格说喜欢你之前,和你保持距离。我每一次来,是因为你希望我来。”
陆问君看他片刻:“你这算表白还是拒绝?”
“什么都不算。”沈沣又放开她。
“你在玩弄我啊。”陆问君目不转睛,直直望进他眼里,“我要你来,你就来,我要你现在吻我,你敢吗?”
灯光明亮,他的眸色却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