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们在谢雅知的记忆里,还是小时候上房揭瓦讨狗嫌给她惹一堆祸患的两兄弟,让她一提起就忍不住埋怨,可他们在工作上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再也不是小时候打架惹事的两个混世魔王。
她这个做母亲的,好像仍然在用一种老眼光在看他们。
直到了今天,她才恍然惊觉,在这些小姐妹的面前,她真正值得夸耀的,是她的老大和老二,实际上只有他们两个,才能跟这些人刚才嘴里聊的那些孩子相提并论。
他们才是真正干出了一些成绩的人。
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有出息的老大和老二在那边镇住,有多少人愿意跑到她面前捧臭脚呢?
老三小时候身体弱,听话懂事,最让她喜欢和疼爱,她总觉得这个孩子才是最优秀的,在外人面前说起孩子,也总是习惯说:“老大老二最让我头疼,他们要是能有宴堂三四分好就行了。”
在外面这样的话说得多了,别人也都顺着谢雅知的话夸赞姜宴堂,谢雅知听了,自然更是认同,觉得老大老二令她伤脑筋,只有老小才最聪明厉害。
实际上若是没有丈夫和他两个哥哥,有谁会真心夸他呢?
夸他优秀,是因为他是姜家的小儿子,受她谢雅知看重,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姜宴堂哪里比得上他大哥二哥?他大哥二哥在他这个年纪,早就……
谢雅知沉默了。
聚会上,谢雅知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默默想着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想着自己替别人养孩子,还开心的不得了。
也怨不了谁。
谢雅知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雅知,你的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带给我们见见。”到了最后,终于还是有人开口,是往日跟她一起玩得还不错的一个小姐妹,孙爱媛。
谢雅知顿了一下,神色如常,“那孩子在他爷爷奶奶那边待着,等以后有时间见见大家吧。”
见到谢雅知的神色如常,其他几个人终于敢提起那个孩子了,不少人还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毕竟大部分都是军区内眷,也有些长辈在干休所那边,知道些许事,此时忍不住就要说出来。
“那孩子叫小途,长得可俊啦,你是没见到姜爷爷那个得意的样子,我听我爸说,他现在天天带着自己的亲孙子去见老战友,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自己多了个小孙子。”
“是吗?他爷爷那么高兴?”
“可不是,还说这个小孙子最像他。”
“我那天去婆婆家也见过,姜老首长旁边那个吧,那孩子长得可俊俏了,比他几个哥哥都好看。”
“我还跟他聊了几句,说话声音好听!”
原本还静静听着他们讨论的谢雅知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见过他,还跟他说过话?”
那个人愣住了,随即点点头,“是啊,说了两句。”
谢雅知的心跳扑通扑通的狂响,也有点微妙的泛酸,她想着自己都还没有跟那孩子多说几句话,“你们说了啥?”
“也没说什么,只是普通的打招呼,没多久就被老姜首长叫走了,他爷爷奶奶可喜欢他了。”
“雅知,你是个有福气的,多了这么个好儿子。”
谢雅知嘴角勉强地扯出了点笑意,“是吗?”
她的神思恍然,脑海里仍然记得是那天那孩子铿锵有力的那一句谢阿姨。
“是啊,我那天听我婆婆说了,老首长带着孙子去王叔叔家表演背字典,可没把王叔叔气得饭都吃不下,还一直说,你当年还不相信,说我骗人,现在就让我孙子背给你听听。”
“他能把整本字典背下来呢?”
“真的啊!”另外几个女人听了这话,登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惊奇道:“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
“聪明,说是看两遍就能背下来了。”
“咱们现在年纪大了,若是换了我,你让我看几百遍我都记不下啊。”
“就是就是,雅知啊,你生的这三个孩子,果然全都出色的很,不愧是你亲生的。”
谢雅知脸上只是强撑着笑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心里乱糟糟的纠结成了一片乱麻,各种酸苦辛辣的滋味一拥而上。
这么多年来,她帮别人养孩子,宴堂也是个好孩子,给了她不少欢喜温暖的养儿时光,她并不怪他,而她自己的孩子,那个聪明、记忆力好的孩子,却被那个乡下女人带走,埋没了他的天才……
也怪不得他们都怨她。
谢雅知决不能原谅那个偷换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如果当初她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该多好啊……现在就没有了这些事情。
明明知道时光不能倒流,脑海里却忍不住的回想,要是那孩子是在自己的膝下长大,肯定又要跟着他两个哥哥学坏了,今天东家来告状,明天西家来告状,天天嚷嚷着要去爷爷家,要去看飞机大炮……
三个孩子会闹得她头疼无比,唯一的女儿也是个假小子,剃着个短发跑进男孩堆里,说她家有四个男孩也没什么不对,哎,去他爷爷家玩,隔壁又来告状了,她女儿扒了隔壁老王家孙子的裤子。
两个哥哥连带着一个弟弟,则是全身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沓里蹿出来。
“妈,妈,裤子又烂了!”
……
这么想着想着的时候,谢雅知发现已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今天丈夫姜立民回来,谢雅知沉默寡言,没怎么开口说话,姜立民倒是主动安慰了她几句。
“小途那孩子在他爷爷那待得不错,咱妈很喜欢晓蔓那个漂亮的孙媳妇,一出门就要把孙媳妇儿带在身边,今天老张家的还看见咱妈跟儿媳妇去市场买菜,说是买了好些酱料,陈皮八角,说我这个儿媳妇做菜的手艺很高,咱爸吃着她做的菜满意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