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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是一条从西往东奔流入海的古老河流。
她流域广阔,从雪峰而下,流过草原,带着黄沙,蜿蜒东流,奔腾入海。
说不清楚她已经流淌了多少年,她哺育了这个古老国家的文明,也给这个国家的人们带来无数的灾难。
她几乎每年的夏天都会决堤,每年都会带走无数条生命。她也灌溉了万里良田,哺育了两岸的百姓,养活了数万万人。
“母亲,会有很多人死吗?”韩芊问大长公主。
“是啊。”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整个泽县都被淹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县,但也有几十万百姓,上万倾的土地……”
“那皇帝哥哥会怎么办?”韩芊靠在枕上,满眼都是担心。
“不知道,陛下肯定会有办法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别让他在为你担心了,知道吗?”
“嗯。”韩芊点了点头,闷闷的躺了下去。
大长公主在旁边陪了韩芊一会儿,见她依然精神不怎么好,便吩咐大家:“都散了吧,留两个人在旁边服侍就行了。这几天下来,大家也累了。”
顾氏,封氏等人都答应着。卫恬恬吩咐自己的丫鬟兰香:“你留下来照顾郡主,苹果儿她们这几日熬的厉害,让她们都去休息一会儿吧。”
兰香褔身答应。苹果儿等人都说不累,不想离开。
大长公主吩咐道:“就这样了,以后大家还要轮流照顾郡主,都不要挤了,大家排开。”
众人听从大长公主的吩咐,不相干的都离开。
韩芊躺在床上忽然转身,喊了一声:“恬恬姐。”
“嗯?”卫恬恬停住脚步,回头问:“怎么了?”
“你能不能陪陪我?”韩芊小声问。
大长公主回头看着女儿可怜的小眼神,对卫恬恬叹道:“你就陪陪她吧。”
卫恬恬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身回来,拍拍兰香的肩膀低声吩咐:“你去吧。”
兰香褔身,随着众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卫恬恬和韩芊两个人。
卫恬恬坐在韩芊身边,低头微笑看着她,轻声问:“每次有事儿要我帮忙的时候都会叫我‘姐’。说吧,这次是什么事儿?”
“恬恬姐,我想听听洪灾的事儿。”韩芊拉住了卫恬恬的手,低声说道。
卫恬恬叹了口气,劝道:“你这病刚好一些,听那些做什么?听了反而糟心,不利于你的恢复。还是好好养着吧。”
“恬恬姐。”韩芊眨着眼睛看着卫恬恬。
“嗯?怎么了?”卫恬恬被她看得有点茫然,一时搞不懂这丫头为何这么委屈的样子,好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没用?”一向趾高气昂,连好吃懒做都表现的非常理直气壮的韩芊,流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落,甚至谦卑。
“不是。”卫恬恬在心中沉沉一叹,刚刚,他们所有的人都在这个傻丫头对洪灾流露出特别的关心之时劝她不要多问不要多管,只要养好自己的病就可以了,不要去给皇上添麻烦。
他们全都忽视了这丫头的真正心思,忽视了她的渴望,渴望长大,渴望分担。
“不是这样的。”卫恬恬握着韩芊的手,微微闭上眼睛想了想,才无奈的笑道:“姐姐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们都习惯保护你,却忘了,我们的芊芊已经长大了。”
“不怪姐姐。是我一直太没用了。”韩芊自嘲的笑了。
卫恬恬是聪明人,知道在这样的话题上纠结没有什么用处,于是轻笑着问:“你是不是想为洪灾作些什么?姐姐能帮你什么?”
“姐姐,我不知道我的封地怎么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看过那些账本,我不想让母亲去操心这些事情,我知道她这段时间已经很累了。所以……你能帮帮我吗?”
“你要把你封地的粮食捐给那些受灾的百姓吗?”卫恬恬问。
韩芊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反正我也用不到。家里总有我一口饭吃嘛。而且,好像我也真的做不了别的什么,也……只能这样了。”
“好。姐姐帮你去查查账册。”卫恬恬摸着韩芊的额头,又笑着问:“那你现在可以安心的休息了吗?”
“嗯。”韩芊点头,比了比眼睛又忽然睁开,羞涩的看着卫恬恬,“我想皇帝哥哥了。”
卫恬恬看着她,‘噗嗤’一声笑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皇帝是你的皇帝哥哥,对别人她可没那么大的耐心。而且,我跟你讲,大长公主跟陛下刚又闹了矛盾……”卫恬恬凑到韩芊耳边,把云硕要带韩芊去宫里跟大长公主对上的事情跟韩芊讲了一遍,最后又悄声说道:“我如果是你的话,最好先把大长公主哄好,只有她点了头,你跟你的皇帝哥哥将来才能更幸福。你也不想看着你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之间总有矛盾的,对吧?”
“嗯!”韩芊用力的点头,“姐姐说的有道理!”
“所以,这两天先忍忍吧,实在忍不住非常想他,可以给他写个信,让吴缈帮你送进宫里去。”卫恬恬悄声建议。
“好吧。”韩芊点点头,心里开始犯愁写信的事儿——本来就不喜欢读书的她要如何去写这封信呢?真是不容易啊!
“好啦,你好好想,我去帮你看看你封地的账册。”卫恬恬说着,站起身来,想要走的时候又忽然问了一句:“你是要把你的粮食都捐出去吗?”
“是啊。”韩芊眨了眨眼睛,傻傻的问:“怎么,我全捐出去,家里会不给我饭吃吗?”
“哈哈!傻瓜!”卫恬恬笑着捏了一下韩芊的鼻子,转身走了。
所谓‘郡主’,自然是一郡之主,皇室朝廷并以郡为封邑给贵族女性的封号。
这样的封号不是大云朝开创,而且已经沿用了数百年。但大云朝却完全沿用了前朝的旧制。初时只有太子,亲王之女封为郡主,后来长公主,有军功的公侯之女也有封为郡主的。
而韩芊自然是因为后面,因为她的母亲是公主,父亲是有功于社稷的侯爵,而且他为朝廷做的事情都在暗处,很多功劳都不能表彰,所以先帝景隆皇帝在韩芊一出生的时候就封她为郡主,并把大云朝江南一处富饶的郡县给了她做封地。
韩芊长到今年十四岁,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封地每年产粮多少,产丝多少,产麻多少。她完全没为这样的事情操过心,甚至到了今天才想起自己是个有封地的人。
卫恬恬去账房查了韩芊封地的账本,发现这小丫头真的是个小富婆。
当然,她的富有也是因为有一个很会持家的母亲,她的母亲又为她安排了一个很会经营的管家,所以十几年下来,单只这一个郡所积累的财富,足以让卫恬恬大吃一惊。
这些财物如果捐献出去,足以拯救刚刚受灾的泽县所有的灾民了。
动用韩芊目前所有的私人财产可不是小事儿,所以卫恬恬看完账册便去找大长公主去了。
大长公主听了卫恬恬的话后,无奈的叹息苦笑:“你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女生外向’了吧?”
封氏摸了摸怀里女儿毛茸茸的脑袋笑道:“难道养女儿都会这样吗?”
大长公主指着韩钰笑道:“我跟你讲,还真是这样!我放在掌心里疼了十几年的闺女,一下子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别人,唉!”
“那您还笑得这么开心?”卫恬恬笑问。
“终于长大了嘛!”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笑声里带着几分满足又有几分凄凉,“终于知道为别人着想了!”虽然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这个母亲。
“那大长公主的意思是怎么样呢?”卫恬恬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还是要问这一句。
“还能怎么样?她自己的东西,自然是她说了算。你去安排吧。”大长公主笑道。
卫恬恬起身应道:“那儿媳叫三爷去跟户部的大人去说,还是直接通知陛下?”
“随便吧。”大长公主轻笑道,反正这么大一笔钱财不管是给户部还是直接给皇上,都会砸出一声响。
大长公主的预料自然不会差。
第二日,云硕刚接到吴缈派人送来的韩芊给他写的信,还没来得及展开看,吴缈的得意徒弟吴四宝便匆匆跑进来,跪地回道:“陛下,户部尚书姚大人求见。”
云硕冷冷的看了吴四宝一眼,生气的哼道:“谁让你进来的?!”
“陛下……”吴四宝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比锅底还黑的脸,硬着头皮回道:“陛下,姚大人说有要事求见,是……有关赈灾的事情。”
“……”如今朝政第一要事便是赈灾,灾区每天都有无数条性命被死神夺走,云硕身为一国之君,决不能在这种时候任性,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叫他进来!”
吴四宝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转身跑出去,传了圣谕,把姚延意带了进来。
“臣姚延意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姚延意进殿后跪拜行礼。
“起来,什么事,快说。”云硕一丝耐心也没有,只想让姚延意说完正事儿赶紧的滚蛋,他好安静的看宝贝丫头给他写的信,这是丫头写的第一封信吧?简直迫不及待。
“陛下!有粮食了!有赈灾的银子了!布匹也有了,什么都有了!”六十多岁的姚延意此时跪在紫宸殿内,高兴地像个孩子。
“什么?都有了?哪儿来的?”云硕也万分意外。
“韩郡主!韩郡主把她的所有私人财产都捐出来了。”姚延意起身,摇着手地上一个账本,“陛下,有四十五万石粮食,一万两千二百匹布,还有药材……好多!”
“韩郡主……芊芊?!”云硕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是的!”姚延意把手里的账册送到皇上的面前,高兴地说道:“陛下,你看看!”
云硕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放抬手接过那本账册,但却没有去翻。
从账目方面,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跟户部尚书大人比,这不是他擅长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不管韩芊有多少财与物,他震撼的是姚延意说的那两个字‘所有’。
她把她的所有都拿出来,给了灾区。
云硕知道,韩芊肯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贫穷或者富足在她那里根本没有概念,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粮食,布匹,银钱以及药材等能拯救多少人。他甚至可以确定这傻丫头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什么,更不知道一斤粮食是多少。
她毫不犹豫的把所有都交出来,甚至都不是为了谁,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那些大臣们,云硕就是这么笃定的想,她应该只是单纯的想让灾区的人活下去。
如果换成别的人,做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大肆宣扬。然而她,却也只是把账册交到户部,如此而已。
这就是自己喜欢的丫头,干净,纯真,没有一丝算计,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所有她做的一切都是她愿意的,所有她给予的都是她乐意的,从不勉强,无需勉强。
“那去吧。”云硕把账册交给姚延意。
“是。”姚延意双手接过账册,又犹豫道:“陛下,这次泽县水灾严重,臣想这赈灾钦差尤为重要。关于人选问题,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交由内阁拟定人选,晚上把名单递上来朕再决定。”云硕说完不等姚延意说话便吩咐吴四宝:“更衣,朕要出宫。”
“陛下?”姚延意诧异的看着皇上,心想这个时候您出宫干嘛去呀?
“你只管去安排一下赈灾物资的事情,晚上二更时分来这里等朕。”云硕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开始自己解腰封。
吴四宝赶紧的拿了一套赭色的燕服来给他换上,他甚至等不及吴四宝给他扣好腰封便抬脚往外走,吴四宝只好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把腰封扣好。
姚延意无奈的看着皇上大步流星的出了紫宸宫,也急匆匆的出宫去办正事去了。
一出宫门,吴四宝便凑上来问:“陛下,咱们去哪儿?”
云硕回头冷冷的看了吴四宝一眼,没说话。
千夜一把拉过吴四宝低声骂了一句:“笨蛋!这种时候陛下能去哪儿?!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笨的跟猪一样怎么在陛下跟前当差?”
“呃?”吴四宝傻傻的摸了摸后脑勺。
千夜直接吩咐车夫:“去大长公主府。”
吴四宝如梦初醒,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种时候,陛下肯定是要去看郡主了!还能去哪儿!笨死了!
对于皇上能来,大长公主一点都没意外。她甚至都没在家,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把大长公主府交给了顾氏照看。
顾氏恭恭敬敬的把皇上迎进门,送到韩芊的院子里便带着人退下去了。
云硕进门便看见睡在榻上的韩芊。她面向里背向外安静的睡着,因为天热,床上的帐子没有落下,进门便可看见她,一把乌黑的头发散在枕畔,香妃色薄被搭在腰间,单薄的肩膀上,珍珠色的衣衫因转身而扯开,露出那那一块比珍珠更莹润的肌肤。
云硕轻声叹了口气,抬脚走到床边,先站在那里安静的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坐在床边。
他只是安静的坐着,甚至没有去拉高薄被为她盖住那一片露在外边的肩头。不是贪恋那一片裸露,实在是怕轻微的动作便打搅了她的美梦。
韩芊这一觉睡得很沉。
之前连续的高热耗费了她很多的体力,在完成心头最关切的一件事情,知道自己对其他再也无能为力之后,她便放心睡去,甚至连一个梦都没做。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光线昏暗,她甚至看不清楚坐在床边的人是什么模样。但那气息非常的熟悉,是她一直渴望的,恍若梦里。
“皇帝哥哥?”韩芊不敢确定的喊了一声。
“嗯。”云硕伸手摸了摸韩芊的额头,把她额上的碎发抚开,轻声问:“睡醒了?”
“真的是你啊?”韩芊想要坐起来,但因为身体虚弱,有点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