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先生嘴上说着让我努力,可心里却总是不停的装着天下人,天下事,对我是不是着实不公平了些?”萧景赫站起身走到杨晏清的身前,抬手拨开杨晏清额前的发丝,在他眉心处落下一吻,“先生不放过自己,哪怕有朝一日那小狼崽子长大了,放过了先生,先生也永远会被困在这方寸棋盘之中。萧允只是陪先生走了一段路的小狼崽子,他长大了,将来还有更长的路,遇到更多相伴而行的人。”
“杨晏清。”萧景赫蹲下来,抬头看着眼眶微微泛红的青年,认真道,“接下来的路,不再做萧允的先生保护他,而是让我来保护我的先生,好不好?”
“周国不是先生的责任,更不是先生掌控保护的棋盘,周蓁蓁更没有被先生纳入羽翼,先生何须如此尽心竭力为敌国谋划?”萧景赫做事向来不耐烦弯弯绕绕,可他却是最先看穿杨晏清下意识将周国当成了当年那个即将分崩离析的大庆的心思,习惯性的为周国开始谋划设计,“先生不需要辅佐周国的下一任国君,咱们只需要帮一点这边,看一下那边,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萧景赫说到这忽然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显得有几分痞气:“棋盘旁边看戏的茶杯如今还缺个盖,先生要不要来试一试?”
“茶杯里的茶水滚烫,只缺一个独一无二相伴一生的茶盖,先生定然喜欢。”
第98章九鼎塔【一更】
最先察觉到杨晏清变化的,不是仍旧被他每日教导的周蓁蓁,而是远在国师殿的槐虞。
“一群没用的东西!”
之前淡然若菊在杨晏清面前失落赧然的槐虞仍旧是黑纱覆目,扫去桌上折子的动作却烦躁而愤怒,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狰狞阴鸷的扭曲。
“都是废物——废物!!!”
槐虞没料到杨晏清会这么快,这么容易察觉到他的目的,最近半个月已经几乎在周国朝政中看不到杨晏清的影子,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单纯教导周蓁蓁学识眼界的普通先生一般。
看着面前大庆皇帝送来的满纸嘲讽,槐虞面上的狰狞恨意越发阴森可怖。
他派去挑唆萧允身边的人逼迫萧景赫的行为也根本没有大用处,萧景赫的刺杀就像是老虎玩绒线球似的扒拉了两下之后便再也不动了,两个人这半个月不是在宅邸窝着就是在周国各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好不惬意快活!
“叩叩——槐虞哥哥?”
周蓁蓁的声音自殿门外传来,槐虞紧握成拳的手紧了紧,待到他长出一口气松开手掌的时候,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示人的淡然温和,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温良的腼然。
“殿下怎么来了?殿中阴冷,对殿下身子不好。”
国师殿常年阴冷,周蓁蓁每次来都会裹着很厚的披风揣着手炉,但是在看到槐虞消瘦柔弱却仍旧带着温暖笑意的脸颊时,周蓁蓁只觉得一天的疲惫都能被尽数化解开来。
“我来给槐虞哥哥送些东西,最近听下人们说槐虞哥哥吃的越发少了,这样下去身体真的会吃不消的。”周蓁蓁的眼中满含担忧,也看到了槐虞身后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纸张。
槐虞因为眼睛看不到,禀报的人用的纸张都微厚,墨迹力透纸背,周蓁蓁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纸看了两眼,发现是前几日报上去的关于军队赋税的问题,但这张纸上所写的与军候报上去的数目却有着微小的差异。
赋税上哪怕是一个点,对于百姓而言都是天差地别,甚至这一个点都有可能压死本就粮食作物产量不丰的周国平民。
槐虞哥哥……为什么会将赋税在皇兄颁布之后再加一个点?
周蓁蓁捏着手中的纸张,指甲在上面掐出了一个月牙的印记。
“殿下?”槐虞疑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蹲在地上的周蓁蓁却是感觉一股寒意自后背窜上了天灵盖,她连忙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再也没有多看一眼,转过身来笑着塞进槐虞怀中,语调轻快道,“下面人办事不牢靠咱们可以好好调丨教,槐虞哥哥犯不着为了底下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好,都听殿下的。”槐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额边纯白色的发丝滑落下来拂过苍白如玉的手背。
周蓁蓁看着面前这个人,不知为何有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仿佛这自幼便多次来过的国师殿真正变成了一只可以吞噬人的巨兽,而这巨兽就盘踞在面前这个脆弱苍白的人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周蓁蓁袖子中的拇指指甲用力抵着食指的指腹,声音仍旧甜美活泼:“槐虞哥哥,那我就先走啦!先生布置的课业我还没能做完,还有皇贵妃娘娘说了今日要教我做点心,也不好让娘娘久等了。”
槐虞微微侧首,听到沉重的殿门吱呀关上的声音漠然站立了好一会儿,苍白的手指在怀中纸张上轻轻划过,停留在其中一张边缘处留下月牙印记的折子上,指腹拂过上面的内容,毫无血色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只是被杨晏清教导了这么几日,殿下便敏锐起来了……这可真是难办了呢。”
槐虞慢吞吞地走到案几后宽大的座椅前坐下,黑色的外衫袍角逶迤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怀中的纸张散落了一地,写着政务调度的纸张被随意的践踏在脚下。
“花儿成长得太慢了……”
他却已经等不及了。
颜修筠有句话说的很对——拨乱反正,富贵险求。只不过槐虞拒绝与颜修筠合作的道理很简单,颜修筠想让杨晏清死,来让萧景赫的命运回到他所摆布的轨道上。
而对于槐虞而言,杨晏清的存在却至关重要——他是星盘上唯一周国灭亡所指的道路。
不是死灰复燃苟延残喘,更不是蛰伏大庆日后复国,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连带着国师一脉悲哀的存在。
那些因为周国被吸干了全部的前辈们,只有在那条道路上才能真正得到灵魂的安息。
槐虞向往灵魂的安宁,向往着周国彻底的覆灭。
“……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颜修筠的执念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他太过了解靖北王一脉,知道如何才能拿捏道萧景赫最在意的痛点。其实对槐虞而言萧景赫的生死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如今的杨晏清只有两个弱点。
两个萧家人,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眼前。
两个被真正放在心里的痛点。
槐虞面前的案几表面雕刻着深深浅浅的沟壑纹路,若是有人能够进来这里低头望去,一定会惊呼出声。
周国最为隐秘守卫最为森严的九鼎塔,所有的内部构造机关排布竟然皆数都被雕刻在这张乌黑的案几之上,流转着血色的幽光。
“如果他死了,你会有多疯狂?”
***
这天夜里,难得老实了许久的萧景赫收拾了东西准备要出门,结果刚走出房门没几步就在对面邻居家的房檐上看到到了盘膝而坐,膝上还放着一张玉琴的杨晏清。
杨晏清抬眼懒懒扫了男人一眼,坐直身子埋怨道:“你好慢啊。”
明明是把人哄睡了才去换好衣服偷溜出来的萧景赫:“……是先生把我的衣服都扔到了隔壁?”
“不然呢?衣服长腿自己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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