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杨晏清一贯喜欢窝着,可是当他心情正好的时候,也是情愿多走几步路的,更何况如今这座种满了梅树的园子对于他而言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园子那么简单。

两人相携来到曾经化解尴尬关系的亭子前,原本冰凉又光秃秃的亭子已经被重新收拾整顿了一番,不仅亭子顶端与石柱都被重新打磨上漆,因为二月风寒的缘故还加了许多挡风的纱帘帷幔。

浅色的帷幔并不厚重,反而会随着微风的吹拂小幅度地来回晃动,带动上面淡青色的流苏轻盈灵动地颤动。

可以说,这一处梅园从进园开始便透着一种与冷硬简单的靖北王府截然不同的风趣雅致,是完完全全杨晏清素来喜爱的风格。

别看帝师大人在外一副清贫傲然的模样,平日出门在外也不会穿着十分华贵的衣裳,但是窝在王府里的时候,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名贵之物,半点不会委屈自己。

那几大箱子的衣着配饰除去宫中御赐,大部分都是杨晏清自镇抚司搬来的,问就是友人所赠,几次三番都让萧景赫对那个鹤栖山庄的庄主气得牙痒痒。

杨晏清的琴被端放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旁边添了香料的香炉正袅袅升起乳白色的淡淡烟雾,亭子的石柱上还挂着萧景赫平日里挂在腰间的佩剑。

萧景赫抬手抚过杨晏清的鬓角:“成亲这么久,先生可从未真正为本王弹奏一曲,不知今日先生可有弹奏琴曲的雅兴?”

蒋青被一早打发去军营,今日肯定回不来;那惯会惹事拱火的沈向柳如今尚不知身在何处;小皇帝也被春闱之案拌住手脚忙的焦头烂额——很好,万事俱备,今日绝对没有不长眼色的来打扰本王与先生!

萧景赫可还是记得当初就在这片荒废已久的院子里,就在这亭子中杨晏清曾允诺的话。

【如果王爷能在这院落里亲手种一片梅园出来,届时王爷所询,杨某有问必答。】

作者有话要说:

嘶,写完前两章有点疲……缓缓,缓缓,捋一下后面内容的大纲

文案掉马进行时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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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文弱书生

杨晏清走到琴后坐下,淡笑道:“王爷这是想听琴是假,想逼供才是真。”

亭子周围的美人靠也被刷成了朱红色,萧景赫抻了衣摆翻身靠坐在上面,冲着杨晏清调笑道:“这种程度的可不叫逼供,要想让先生开口求饶,逼供得去床榻上才有用。”

杨晏清无语地斜睨了破坏气氛一流的萧景赫一眼:“王爷非要做这等焚琴煮鹤之事吗?”

“焚琴煮鹤……”萧景赫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倏尔一笑,“的确是只大白鹤,肤白毛顺的让本王欲罢不能。”

萧景赫这人长在行伍,虽说也读了不少书,但本性里多多少少还是混进去了行伍中滚刀肉的味道,自从开了荤,这人不仅下手没个节制,在面对杨晏清的时候,嘴上更是连把门的都卸下来不知道扔去了什么地方。

杨晏清懒得理这人,手指轻挑拨了拨琴弦,发出的琴音让他的眼神一顿:“这琴……是淮舟搬过来的?”

“谁不知道你宝贝那琴,是本王亲自拿过来的。”平日里放在书房的这琴,就连淮舟也基本不会触碰,更别提王府的寻常婢女小厮了。

“那王爷仔细想想,是不是搬动琴的时候磕碰到哪处了?”杨晏清脸上的笑容很温和,眼神里却带着杀气。

萧景赫撇嘴,轻哼道:“本王可是一路小心翼翼端着过来的,绝对绝对没磕碰到你那位故交好友送的无价之宝。”

“嗯……那大概是有些日子没调音保养,音调有些不妥。”杨晏清收回视线,手掌按在琴弦上从琴头抚到琴尾,垂在琴内侧的拇指划过琴身暗格的位置,意料之中地摸到了暗格处不易察觉的凸起。

想来是不知为何暗格被意外打开,掉落了夹层里面的软剑,随后被装回去的时候不得要领塞错了地方,导致琴身不能完全闭合,这才影响了音色音调。

杨晏清并没有当着萧景赫的面从琴身里取剑出来的打算,就算他与萧景赫心知肚明这琴有问题,只要一日不捅破,这事儿便就不会被摆在明面上说。

“看来是时机不巧,本王今日是没有这个耳福了。”萧景赫凉凉道,“果然是外人送的琴,就是不合心意。”

杨晏清没忍住:“王爷这醋味怕是直接打翻了厨房的醋缸子在里面滚了一圈吧?”

萧景赫开始翻自己的记账本:“不止,本王是全喝了,比先生在温泉山庄里喝的酒还要多上不少。”

杨晏清现在想起当时在温泉山庄发生的事都仍旧有些窒息,按着太阳穴转移话题:“让小厮上些茶来……王爷若是没什么想问的,那咱们便继续说说蛮族的事儿。”

“先生可别想着转移话题,本王今天可不上当。”萧景赫抬手示意远远候在园边的侍女,一边开门见山直接问,“先生身上的毒是什么回事?”

杨晏清也就是尝试着转移了一下话题,既然没转移成功,说说倒也无所谓。

毕竟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事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更何况——杨晏清心想——如果现在不问,以后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思及此,杨晏清心下一叹,终究是心软了些。

“好吧,就说说这些。”杨晏清的手指在琴弦轻点着拨弄,将那段故人已逝的往事娓娓道来,“六年前,我身受重伤被微服私访的先帝所救,那时先帝的身边还跟着言煜与蔺皓之……”

……

“所以先生这梅树的数量,便是蔺皓之一案中所有牵连死亡的无辜之人?”萧景赫心中默算了算,忽然道。

杨晏清抬头环视四周在风中傲然绽放的红梅:“我曾经是存着永不入仕的念头,在沪州做县官的那一年窝在小地方过得倒也十分潇洒,时不时活动活动身子骨种些梅花兰草的,时间长了便也种了一园子的安宁出来。”

“后来啊……”杨晏清手下的琴弦一拨,一声低哑峥嵘的音色乍起,“先帝大概是怕我惦记着那一亩三分地,在我还未回去沪州前派人一把火给烧了。”

萧景赫听到这里,拳头已经捏到骨骼咯吱脆响,咬牙道:“先生就这么全都忍了?甚至那狗皇帝给你下毒你也吃?”

“君要臣死,又有什么办法?”杨晏清说到这也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叹息,只不过对先帝下毒这件事是他会带进棺材的秘密,绝不会被第二个人知晓,“大抵是我这条命实在是太重,茫茫人海,这救命之恩偏偏就欠到了先帝的身上,纠纠缠缠还了一辈子,到现在身边一个故人都没留下。”

“好在当时先帝的后宫里还有那么一个扶得起来的太子,否则我这一辈子可就不只是累死,还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