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上面是谁啊。”桑念齐从旁边揪了一把松树枝在手里晃,“先生教导出来的陛下,应该不会是话本里动不动砍人脑袋的那种吧?”
“妄议圣上。就你这样的性子,再多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萧允哼笑了一声,眼睛里却并没有不悦。
“主要是我那没见过面的父亲听说当年是御医,我这不是追根溯源想着去瞅瞅当初他待过的地方是个什么模样嘛……”桑念齐双手背在脑袋后面,踢着步子往前走,“不过我师父不同意来着,和你说的一样,老说我性子跳脱不适合。”
“而且我有一个很想医治痊愈的病人,他的病很棘手,就连我师父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听说太医院里的医书有很多,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法子。”桑念齐说着叹了口气,“明年春闱之后就是太医署的考核了,也不知道师父肯不肯松口帮我开举荐信……”
“太医署的考核分两种,没有前辈医师的举荐信,也可以试着让先生帮你……”萧允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草丛里忽然跑出来的女子打断。
那女子似乎是跑了很长的路,发丝散乱,银钗挂在松松垮垮的发髻上将将坠落的样子,脸上也是被涂抹得满是尘土泥灰看不清容貌,衣衫松松垮垮得搭在身上,整个人哭的梨花带雨好不狼狈。
那女子看到桑念齐的时候眼神一动,然后越过两个伸出手想要搀扶她的少年,直直朝着刚从马车上下来正舒展筋骨的杨晏清跑去,一头扎进了杨晏清的怀里。
“先生,您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奴家可就要被那群贼匪逼死了呜呜呜呜~”那女子一边抹着泪一边直往杨晏清的怀里钻。
萧景赫慢了杨晏清一步下马车,此时正站在杨晏清的身后,和那扑在杨晏清怀里哭得伤心欲绝的女人正脸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景赫:这个别庄,本王记下了!!!
杨晏清:……戒酒是不可能戒酒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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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重感冒,冬天太难了。两更合一啦,宝贝们看完快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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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矛盾激发【一更】
“先生,这个大黑脸是谁?好凶的样子。”女子娇娇地靠在杨晏清怀里,将脸埋在杨晏清的肩膀处一番乱蹭,眼看着杨晏清月白色的外袍霎时间染上了一团脏污色。
萧景赫额角的青筋一跳,伸手攥住杨晏清的手腕将人往后拉,另一只手拎着那衣衫不整的女子就甩了出去。
快步走回来的萧允和桑念齐惊呼了一声,还不等他们开口就看到那女子在空中姿态万千地一扭腰身,稳稳落在了地上,一只手甚至还有余力还将半落下去的外衫扯回来抚平领口的褶皱。
“许久不见,王爷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
杨晏清无奈地侧首看了眼肩膀处的脏污,对着走过来的沈向柳问:“你从哪弄成这般狼狈的样子?”
沈向柳抬手用袖子轻轻擦拭眼角,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先生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回乡游玩,结果走到这云州境内没多久就遇上了劫匪,被带去匪窝里……呜呜呜……”
只可惜经过刚才的那一幕,哪怕是萧允和桑念齐在路过沈向柳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绕了一个圈避开。
“怎么?他们对你做什么了?”萧景赫眉梢微动,上下打量沈向柳的装扮,以沈向柳的武功,这云州境内还真没什么能强迫她的劫匪,除非……
“他们居然让我做衣服搓麻绳!天可怜见我这双纤纤玉手呜呜呜……先生你看看!”沈向柳悲愤地冲着杨晏清伸出手让他仔细看。
杨晏清从怀中掏出手帕递给沈向柳,认真道:“要不先擦擦脸?说实话,你这样哭也就蒋青能心疼那么一两分了。”
沈向柳的表情一僵,顿时想起来自己为了离开那山寨往脸上涂的东西,顿时拿了杨晏清手上的帕子转过头背对着几人开始擦拭。
杨晏清好笑道:“我去让人打桶水来,你去马车里清洗一下,里面暗格放着几套新衣物。”
沈向柳二话不说撩着裙摆便上了马车,临进去前还朝杨晏清娇羞道:“即便是先生的换洗衣物,奴家也是不在意的~”
萧景赫冷笑一声:“马车,本王的。”不想进就麻溜滚!
这威胁成功让沈向柳轻哼一声放下车帘安静不作妖了。
萧景赫示意暗一去打水,然后走到脱下身上的外袍拎在手里,示意杨晏清将身上已经脏了的外袍脱掉。
杨晏清瞥了眼萧景赫盯着那外袍一副想要毁尸灭迹的表情,强忍住笑意将那月白色的外袍脱下换上了萧景赫的,捋了捋有些宽大的袖子。
萧景赫的衣物大多都颜色深沉,杨晏清却是极少穿这种沉凝的颜色,墨蓝色的嵌银边外袍穿在气质温润的书生身上,极大程度上满足了萧景赫那种难言的占有欲。
“先生倒是丝毫不意外会在这里碰上他。”萧景赫的气头过去,注意力就落到了沈向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上。
“不论是在云州还是在青州,碰到他我都不觉得意外。”杨晏清转身面对此时表情变幻的萧景赫,“一个劫持了弱女子却组织织布做衣,搓麻做饭的山中匪窝,我倒觉得一定是被人加以约束,不得已藏身此处。王爷看呢?”
萧景赫:“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人会想落草为寇。”
这些曾经在当年的旱灾饥荒中跟随起义的农民一辈子只知道种地,但是现在他们早已经被曾经的云州刺史汪兴国一笔勾去了良民身份,通缉令在前,他们就连回去看一眼自己的妻儿都是冒险,只能按时托人送回去些银两,期盼家里人能熬到他们图回家团聚的一天。
杨晏清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冲着萧允勾了勾手。
萧允愣了一下,别别扭扭地走过来,由着杨晏清领着他穿过官道旁边杂草丛生的山坡一点点往上走,在不远处的半山腰能够看清下方半个云州府。
“小公子是不是还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出来?”别看杨晏清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走起这样难走的山坡时却是一脚踩一个稳,半点打滑都没有,反观后面跟着的小皇帝却是走两步一空,最后不自觉抓住了杨晏清的衣摆小心翼翼地留意脚下的土坑,好不容易才跟着杨晏清登上了半山腰。
“先生自然有先生的道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萧允抿着唇,他虽说自幼生长在皇宫,却并非半点苦都没吃过,他也曾被克扣食物喝水果腹,也曾饥肠辘辘之下与宫中贵人养的猫狗抢食,他不是真正锦衣玉食长大的皇子,知道苦和饿是什么滋味。
“陛下,您已经不是一个皇子了。”杨晏清的手搭在萧允的肩膀上,抬手示意他向下看,“陛下曾经在奏折中看到的云州大旱耕田荒废,百姓食草根为生,刮树皮果腹,却被贪官污吏昧下赈灾钱粮以为私用,大旱之后便是大疫,饿殍遍野,妻离子散。可如今这片州府已经慢慢重新变回欣欣向荣,耕地井然有序的样子,陛下可认为这是朝廷的功绩?”
萧允张了张嘴,想说朝廷第一时间便拨送了赈灾粮款,但贪官污吏是朝廷认命的,救命的银两粮食没有起到救命的作用也是事实,其后朝廷更是被汪兴国一言之辞蒙蔽天听,根本没有对云州有后续的治理政策。
“这些都是靖北王做的。”杨晏清第一次在萧允面前撕开皇室与靖北王一脉的隔阂,让萧允站在这片土地前正视靖北王的功绩,“内阁曾言边境百姓只知靖北王而不知朝廷皇帝,陛下也曾对靖北王拥兵自重心存怀疑戒备,但有没有想过,不论是云州大旱,还是青州边境,都是靖北王在一代一代以身镇压?”
萧允捏紧杨晏清的衣摆:“可是,先生不也曾经说过,靖北王此人过于危险,若不能为之所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