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摄人心魄的光芒,黯淡无光。
瞳急促地呼吸着,整个人忽然“砰”的一声向后倒去,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她也瘫倒在地。
不知多久,她先回复了神志,第一个反应便是扑到他的身侧,探了探他的脑后那里,第二枚金针已经被这一轮激烈的情绪波动逼了出来,针的末尾脱离了灵台穴,有细细的血
开始渗出。
“明介”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心中喃喃明介,如今的你,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吗
那么多年来,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
霍展白明显地觉得自己受冷落了自从那一夜拼酒后,那个恶女人就很少来冬之馆看他,连风绿、霜红两位管事的大丫头都很少来了,只有一些粗使丫头每日来送一些饭菜。
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
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应该不会啊那么凶的人,脸皮不会那么薄。那么,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扬州花魁柳非非,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
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快三十的男人,孤身未娶,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
他无趣地左右看着,想入非非起来。
丫头进来布菜,他在一旁看着,无聊地问:“你们谷主呢”
“谷主在秋之苑”那个细眉细眼的丫头低声回答。
“哦,秋之苑还有病人吗”他看似随意地套话。
“嗯,是啊。”那个丫头果然想也不想地脱口答应,立刻又变了颜色,“啊糟糕,谷主说过这事不能告诉霍公子的”
霍展白眼神陡然亮了一下,脸色却不变,微笑:“为什么呢”
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放下菜,立刻逃了出去。
她走后,霍展白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冬之馆里,望着庭外的梅花发呆。为什么呢加上自己,十面回天令已经全部收回,今年的病人应该都看完了,怎么现在又出来一个以那个女人的性格,肯浪费精力额外再收治,想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那个病人非常之有钱,要么就是长得非常之有型。
如今这个,到底是哪一种呢难道比自己还帅
他摸着下巴,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忽然间蹙眉:可是,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喂,你说,那个女人最近抽什么风啊”他对架子上的雪鹞说话,“你知不知道替我去看看究竟吧”
“咕。”雪鹞歪着头看了看主人,忽地扑扇翅膀飞了出去。
第二枚金针静静地躺在了金盘上,针末同样沾染着黑色的血迹。
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节奏凌乱。
薛紫夜坐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那样苍白英俊的脸,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他,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瞳。
瞳她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
作为医者,她知道相对于武学一道,还存在着念力和幻术但是,她却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可以将念力通过双眸来扩张到极致那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难道,如村里老人们所说,这真的是摩迦一族血脉里传承着的魔力
最后一枚金针还留在顶心的百汇穴上。她隔着发丝触摸着,双手微微发抖没有把握她真的没有把握,在这枚入脑的金针拔出来后,还能让明介毫发无损地活下去
行医十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不敢动手”的情况
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她的心就更加地难受无能为力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神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而不是神啊
怎么办怎么办
深沉而激烈的无力感,几乎在瞬间将一直以来充满了自信的女医者击倒。
十二年前她已经失去了雪怀,今日怎么可以再失去明介
薛紫夜静静坐了许久,霍然长身立起,握紧了双手,身子微微颤抖,朝着春之庭那边疾步走了出去一定要想出法子来,一定要想出法子来
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在湖的另一边,风却是和煦的。
温泉从夏之园涌出,一路流经了这一个春之庭,然后注入了湖中和冷泉交融。此处的庭院里,处处都是旖旎春光,盛开着一簇簇的碧桃,荠菜青青,绿柳如线。
一个苍老的妇人拿着云帚,在阶下打扫,忽地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谷主,是您”春之庭的侍女已经老了,看到她来有些惊讶。
谷主已经有很久没有回这里来了她天赋出众,勤奋好学,又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十四岁师从前代药师廖青染后,更是进步一日千里,短短四年即告出师,十八岁开始正式接掌了药师谷。其天赋之高,实为历代药师之首。
自从她出师以来,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
“宁姨,麻烦你开一下藏书阁的门。”薛紫夜站住,望着紧闭的高楼,“我要进去查一些书。”
“哦,好好。”老侍女连忙点头,扔了扫帚走过来,拿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喃
喃絮叨,“谷主还要回来看书啊那些书,你在十八岁时候不就能倒背如流了吗”
薛紫夜不置可否。
门一打开,长久幽闭的阴冷气息从里面散逸出来。
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阁中内室呈八角形,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按照病名、病因、病机、治则、方名、用药、医案、医论分为八类。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从羊皮卷到贝叶书,从竹简到帛文,应有尽有。
薛紫夜负手站在这浩瀚如烟海的典籍里,仰头四顾一圈,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压了压发上那枚紫玉簪:“宁姨,我大概会有两三天不出来麻烦你替我送一些饭菜进来。”
gu903();老侍女怔了一下:“好的,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