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冒充收税的有三个人。如果这两颗人头是其中的两位,就意味着漏网了一位。如果这两颗人头只有一个是三人中的,或者两颗人头都不是三人中的,就意味着他们找了帮手。事情就严重多了。
张雯想到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不得不强行压制住心底的害怕,凑近了人头进行辨认。认完了,张雯面如死灰。说:“糟糕了。只有一颗人头是三人中的,另外一个没见过。”
“杀了他们,我们就安全了啊。怎么还糟糕了呢?”阎姨问。张雯没有详细解释,只道:“这颗人头没有见过,就说明他们找了帮手。他们到底找了多少帮手,我们却不知道。这往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王亚问:“好了。没啥事儿了。该走了吧?”冯姨道:“不忙。药扔在那边地上,我们还要倒回去捡药。”
冯姨这么一说,阎姨当即就往回走。张雯看在眼里,心中赞道,真是个实干家。
捡了药,再往回走,就没有来时的匆忙了。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
一上石阶,张雯就觉得死气沉沉。平时,家里总会有些动静,这时候却鸦雀无声。“哎,有人吗?”张雯当即喊了一声。
回应了,有了一点点动静。然而,却反而比先前没有一丝动静更加让人瘆得心慌。原来,这时的动静,就如同一个喉咙被掐住的人所发出的最后的咕噜声。
张雯脚步一缓,当即便想停下。一转念,却不行。这里就是自己的家,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怎能不往上走?
硬着头皮上完石阶,再行几步,一转身,就看见了厨房和冯姨她们的住房。当然,也包括被烧毁的长工房。看了看,并无异状。张雯就走了过去。
未进屋,就在坝子里,张雯搜索到了声音的来源。墙根这边。有两副木板,上面是两名重伤者。两人均伤于凌晨的大火,只不过一人是被救者,一人是救人者。此时,发出声音的,是被救者。他不仅发出声音,而且还举着手。不停地摇晃。
张雯走了过去。还没走拢。就发现旁边那人的木板旁边踡曲着一个人。姿势极其别扭,还一动不动的。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再往木板上一瞧,上面的伤者脸。居然是蓝绿色的。
“啊!”张雯不禁往后一跳,轻呼出声。
……
王亚不怕,走了过去。把踡曲的那人拖了出来,放到地上。张雯一看。这人的脸,也是蓝绿颜色。王亚指了一下。说:“中毒了。”
“老孟、老孟,你这是怎么啦?你快醒醒!”厨房那边传来了阎姨的呼声。张雯、王亚赶紧往厨房跑。进门一看,四男三女,全部东倒西歪。无一幸存。
此时,阎姨正一个劲地摇着孟长工。冯姨则在把一具尸体拖出房门。张雯、王亚一看,也没有多余的人手了。总不能让冯姨一个人干吧。于是。两人也加入了拖尸的行列。
墙根那边,原来就有13具尸体。巧儿、平儿和另外四具有木板。其余九具就这么放着。此里厨房拖出7具。院子一具,还有一个重伤转死的,一下子又增加了九具。共22具尸体,把整个墙根排了个满满当当。
对了,还有一个没死的。也就是还在摇手的那位。
不过,这人被大火烧伤,全身皮肤大面积缺失。冯姨、阎姨的三岔一行,只买到了烫伤膏。可以说,全不对症。涂烫伤膏,则溃烂。不涂,就这么暴露着,也必须会感染。植皮,是不可能的。包扎,也是不行的。而且,这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估计呼吸道和肺部均有灼伤。总而言之,这人是救不活的。
所以,待尸体全部拉出来,放好之后,张雯招呼王亚、冯姨、阎姨,道:“这人摇手,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谁去猜一下谜?”
“我估计他是想求速死,冯姐去猜吧。”阎姨又道,“你们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冯姨也没有推辞,先道:“手不要摇了。我来问你话了。”然后走了过去。“我猜,猜得不对,不摇手,猜对了再摇。我先猜,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那人摇了摇手。冯姨道:“我知道了,你很难受。他们全部被毒死了。这段时间,家里有外人来过?”那人没有摇手。“没有外人来啊,我知道了,”冯姨问,“你现在想喝水?”那人没有摇手。冯姨再问:“药已经买来了。现在就给你涂药,你愿不愿意?”那人没有摇手。冯姨又问:“你想给老家捎个信?”那人还是没有摇手。
王亚不耐烦了,吼了一声:“你想求速死是不是?”那人摇手了。张雯说:“且慢。生死乃大事。我连问你三次。如果你想求速死,现在你把手摇四下。”那人果然摇了四下。“如果你真的想求速死,现在你只摇一下。”那人依言摇了一下。“速死,摇三下。”那人真的摇了三下。
张雯说:“师傅,你就用石子打弓箭那手,给他一下吧。”
王亚说:“不。他是自己人。”说着凌空比划了一下。“好了,他死了。”
……
中午的阳光没有一点暧昧,直接照进了这个小小庭院。而地上的死尸,又增加到23具。张雯说:“按照佛教轮回之说,自己的生日,就是别人的死祭。而今他们死了,在另外的地方,就会有人刚刚出生。愿他们下一世,生活得更好。不再像今世这般受苦受累。”
“徒弟呀,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你很了不起呀。”王亚道,“我还担心你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这些家人呢?”
“师傅是说我拒绝给那些人‘税钱’的事儿吗?”张雯说,“就事论事,不给,是情理之中;给了,是情理之外。歹徒因此而杀人,是歹徒的罪过。我做的是正常的事情,与家人被害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硬要扯上关系的话,如果歹徒的父母不生下歹徒,这些家人就不会受害。那岂不是说,是歹徒的父母害死了这些家人?”
王亚又问:“这会儿,我们该怎么办呢?厨房里的吃食,已经毒死了人。也不敢吃啊。”张雯说:“到宝坪村吧。我们一块去。”左右一望,阎姨不在,“阎姨、阎姨!”喊了一阵,没有反应。冯姨就走了过去。
很快,传来了冯姨的声音:“老阎上吊了!”
张雯没听清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王亚就已经不见了。张雯呆了片刻,才记起自己刚才在叫阎姨,便也朝阎姨的房间走了过来。进门一看,王亚刚好把阎姨放了下来。王亚说:“晚了一步,已经死了。”张雯想,阎姨与孟长工新婚在即而孟长工身亡,乃殉情而死。因此,这次张雯没有再去摸颈动脉。只叹了口气:“唉!”
王亚把阎姨的尸体拖到坝子里,跟其它尸体放作一排。张雯说:“就剩我们三个人了。往后,我们吃饭、做事、睡觉都在一起。”王亚听了,辩道:“睡觉不能在一起。”张雯道:“在一间房,又不是同一个被窝。徒弟都不怕,师傅还怕了?冯姨,你觉得呢?”冯姨有些迟疑地道:“我……听姑娘的。”“嗯?”张雯道:“冯姨为什么……”说到这里,张雯突然想到,冯姨可能是因为礼教而踌躇。便改口说:“还是一间房,中间扯个帘子,隔成两间。这便成了吧?”这么一说,王亚和冯姨都舒了口长气。“走吧,到宝坪村混饭吃。”张雯道。
……
宝坪村也有几个村民看见了凌晨张府的大火,冯姨、阎姨还来讨过伤药。因此,三人到了宝坪村之后,村民问到失火的情况。张雯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照直说,只说烧死了几个人。混了一顿饭之后,张雯要买狗。村民直接送了一条,硬是不收钱。然后,三人牵着狗,回了家。
张雯说:“首先我们要解决吃饭的问题。他们正在吃的东西,不用验了,肯定有毒。买来的蔬菜,盐巴等调料可能有毒,也不要了,拿出来倒在一起。水缸里的水全部倒掉,以沸水浇洗,最后用我们自制的高度酒消毒。锅碗瓢盆很可能沾了毒,先拿到下面小溪边,以流水清洗,然后分次放进大锅里,用沸水煮上一柱香时间。存放的米粮,各取一点,做一点吃食喂狗。狗吃了没事,我们就可以吃了。现在就开始吧,先倒剩菜剩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