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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提灯 黎青燃 1970-01-01

gu903();这世上谁要质疑她的妆容服饰和香,那就是她最大的仇敌!

她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她和方先野的距离太近了,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耳根开始变红之际方先野后退了一步,淡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要画出要哭的样子?笑总是比哭要好太多的。”

“你懂什么呀,这样的妆便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段静元气道。

方先野望了她一眼,说:“我确实不懂,我以为段家小姐这样光彩夺目的女子,是不需要可怜的。”

段静元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她想说她当然不需要可怜,但这么说了又仿佛自相矛盾,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

“段小姐现在要回去吗?”方先野一撩衣摆端正地坐在席位上,岔开了话题。

段静元踮脚张望,见王公子已经不在她们席间。她犹豫一瞬,清清嗓子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去而复返,我暂且先在你席间待一阵。”

方先野从容应允。

段静元在他旁边坐下,何知立刻给她倒上茶水,她喝茶时便看见方先野的目光落在她的荷包上,联想到方才在场上方先野舍命相救的情景,便一瞬间醍醐灌顶觉得自己发现了好大的秘密——方先野不会是爱慕于她吧?

她警觉道:“方大人,刚刚您在场上救我我不胜感激。但是……您再看我也不会送您荷包的。”

在大梁,女子送荷包给男子便是表达爱慕之情的意思。

方先野仿佛觉得好笑,他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荷包上的结打得很好看。”

“六瓣花结,是三哥教我打的。”段静元得了夸赞,又得意起来,在这方面她总是很孩子气。

“噢。”

方先野移开目光,转向场中。

前几日段胥来找他,正事都商量完了之后,突然叹着气问他知不知道六瓣花结怎么打。

——静元说我以前在岱州教过她,但她现在已经忘了,一定要我重新教她。

——方汲啊,你都教了他多少东西啊?

现在她学会了,学得很不错。

这一场出了些纰漏却依然精彩纷呈的夏野戏在酣战一上午之后结束,段胥的队伍不出意外地率先拿下五筹赢了比赛,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五球分别由五个不同的人打进,这些人除了段胥外都是第一次参加夏野戏。懂行的人都说段胥这赢在了战术上,段三公子边关一行,排兵布阵的能力从球场布置就能看出来。

而夏野戏结束没多久,贺小小便告辞离开了段府。段静元惊讶于她的来去匆匆,更惊讶于段胥和沉英的洒脱,要知道段胥此前仿佛一刻都离不开贺小小,但是如今却半点想念的样子都没有,好像贺小小根本没走似的。

不仅如此,她哥又开始出入玉藻楼,去找他的红颜知己洛羡姑娘了。段静元悲伤地觉得或许天下就没一个好男人,她三哥亦然。

第73章朝堂

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以无可抵挡的光芒穿过云层和雾霭,在南都高低错落的屋顶上映射出耀眼的金色,又穿过打开的窗户,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得明亮。

洛羡的头发被她身后的丫鬟梳成庄重的圆髻,插着几支淡雅的玉簪,她看了一眼从窗外漫进来的晨光,知道时间已经到了。于是她将桌子上那些华丽的珠宝首饰收到首饰盒里,转身交给身后的丫鬟晓云,说道:“送给你了,还有这屋子里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

晓云愣愣地捧着那沉重的首饰盒,满脸懵懂困惑。

只见洛羡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玄青色衣服,在铜盆里洗净手之后从柜子里拿出香,在房内供奉的牌位前点燃,香烟袅袅,漫过她秀美的眉眼。那是一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眸子,被无数达官贵人视做解语花,包容一切烦恼的红尘女子的双眸。

但是如今这双眼睛里没有了惯有的温柔含笑情意绵绵,仿佛烟雾缭绕的远山。

她将香捧在手里,缓缓跪在地上,朝着牌位深深地拜下去。她低声道:“爹,女儿要走了。”

晓云怔怔地看着洛羡,小声问道:“洛羡姑娘,你要去哪里啊?”

洛羡并不应答,她走到香炉前,将香端端正正地插进香炉里。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房门轰然被打开,小厮满头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洛羡姑娘……楼下来了马车要接您……是……是宫里来的。”

晓云大为吃惊,洛羡却只是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她拿起自己的包裹走出了房门,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回头对晓云说:“回家,回洛州。”

和正殿,群臣列席,早朝。

洛羡在高大的殿门外候着,听到这世上最庄重严肃之地传来的讨论与争辩之声,朱红的衣服交错,有各色不同品级的图案纷杂,在那些朱红色的衣服之中,有人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门外一眼,与她对上目光,只一刻就浅笑着收回。

段家三公子,段胥,段将军。

洛羡想起来认识段胥的第二年末,他照例来玉藻楼借吃酒之名从她手中拿情报。他端着酒杯晃了晃,突然问她——洛姑娘想不想回洛州?

——洛州早就落入敌手,奴家便是想回也不可能。

——若是洛州收复了呢?

——若奴家有生之年洛州得复,奴家定要回归洛州,祭奠先祖,提炼天洛,驱除鞑虏。

段胥就笑起来,这位公子一贯爱笑,说不上两句话便会笑眼弯弯。她疑心他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这样的轻视她已经很熟悉便也不愿辩解。

但段胥却说道——我不是怀疑洛姑娘,年纪轻轻就能让我爹委以重任,掌握江湖和京中情报的姑娘怎么会是等闲之辈?我听了洛姑娘的话,只觉得赞同又佩服,想着要不要把这愿望变成现实?

她十分惊讶,不动声色道——如今段大人、杜相、圣上都无北向之心。

——他们没有,我与一位朋友有。洛羡,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把洛州收回来?

“胡契人攻陷洛州时将百姓屠戮十之七八,天洛工匠几乎无一生还。多年前礼部尚书段成章四处搜寻,终于寻到天洛工匠之后及炼矿手书。如今洛州得复,请将工匠之后献书于圣上,重开洛州矿场。”

从大殿内传来某人陈词之声,听起来上了些岁数,慢条斯理而威严。

洛羡想,这是杜相。

有端着拂尘的老太监从门内走出来,尖着嗓子对她和气道:“洛姑娘,请。”

洛羡点点头,她提起裙子转身迈进这道门之中,感觉到无数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座气势非凡的大殿有合抱粗的红棕色柱子,雕镂繁复的藻井,高高的台阶,台下的众位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台上最尊贵的黄衣龙纹的中年天子。作为名动南都的美人,朝中许多人对她来说都是熟面孔,然而她目不斜视不卑不亢地缓步走到大殿正中,跪拜于地,将一本泛黄卷边的书册端在手里,高高地举过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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