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几张蒲垫,又拣了一床潮湿发霉的垫絮,自己收拾一通,又巴巴地来找九雅。
“你来了也好。”夫墨在九雅额间念了安神咒,让她陷入沉睡,回头对小兽说,神色还是冷漠的,“我去珠玑阁查书,可能要很久,你在这里守着她吧。”
“是。”小兽自然求之不得。
夫墨走了几步又停住,顿了顿道:“你在这里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是圣山门人。日后我会收一弟子,圣山会一直传承下去,你也有数万年可活可能多年后,我的弟子们拦不住你不过你自己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多年后的事,夫墨就管不了了。
小兽默默站着,看着他几步走出门去。
要在这陌生冰寒寂寞的地方独自住上那么多年,不,是永生不变它不由打了个哆嗦,本能地回头去望九雅,那一团棉被里露出的半边苍白小脸,慢慢安下心来。不管在什么地方有这个人,就能给它带来些暖意。
可九雅只是普通的凡人,几十年匆匆岁月一过只余一捧枯骨,那时它该怎么办它握着九雅的手按在额上,陷入沉思即使只是这样看着她,心里都能平静;虽然她什么都不会,却只有她肯把一腔热血愿意与自己分享。
“九雅,我并不想那么长命。”它喃喃地说。
小兽几乎能够理解夫墨的冷漠了,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人怎么会热情呢它才来了一天,一颗心就已经冰面下熬着了,想着未知的以后,连活下去的心都失了一半。可下山又好吗它摇摇头,怎能以一己之私为害天下呢它虽然年幼,善恶在心中却早有了标准。
夫墨竟日不归,九雅也一直没醒,只闭眼不住呻吟皱眉,痛苦难耐的模样。小兽在床前守了两日,耐不得九雅满面的挣扎又跑去看看夫墨做什么。
珠玑阁一眼望不到尽头,又都是一样的摆设,几次去找人都没找到,后来有一次终于看见那红色的衣衫,夫墨背靠在扶梯中央,一手撑着梯子一手捧书,书页纷翻,叫都叫不回神。
小兽看着看着,心里百转千回:那人已如此厉害,身份高法力深不可测,对九雅又如此上心它思来想去到底接受了九雅和他亲密的现实。
回去时九雅竟坐在床上,头顶上的厚毡被掀开,大风呼呼地灌进来。她穿得薄,也不在意,仰着头一边拔针一边在风里轻笑。
“九雅”小兽站在门边大喝一声。
“噤声。”九雅食指比在唇边,微微一笑。
“你不是九雅。”小兽立时明白了,捏起拳头大步踏进,可对着九雅的身体,它做什么都下不了手,左右检视一番,觉得在那身体上哪里都落不下拳头。眼看着她利落地跳下床,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竟节节后退,痛苦地拦臂喊道:“九雅,九雅夫墨不是说了,不管是谁叫你找你都不要理她吗”
“她哪里是我的对手”九雅不屑地一哼,推开它就往外走。
“你去哪里”小兽一急,竟扯住她的头发。
“哎哟,疼。”九雅一顿足,恨了它一眼,“夫墨在哪里”
“你你你你多穿点,别冻坏了身子。”小兽关心九雅,看百合完全不管不顾这具身体,心疼极了。
“夫墨在哪里”九雅不情愿地接过黑袍,仍问。
“珠玑阁。”
九雅转身就走。小兽等了等,也只好跟上去。
珠玑阁。
夫墨一见九雅,面色立刻沉下去,伸手放好书跳下长梯:“原来四象针也不管用。”边说边摇头,“那还是除魔利器呢。”
九雅仰起头:“夫墨,你在做什么”一脸可爱无辜。紧跟在后的小兽见了,一时无语。
夫墨摆手:“罢了,你随便出去走走,反正你吃过琼浆,不饿不渴,有什么事再说。”完了又对小兽道,“她的衣服。”
小兽忙把外袍递上。
“我来看书的。”九雅披上袍子,也抽了一本书在手,装模做样地看起来。
夫墨换了个书柜,依旧看书,他对这些书熟悉得很,手指掠过书脊,随着心意就有几本书缓缓掠出一格。然而看着看着心浮气躁起来,有什么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搅着,让他心神不宁。蓦地把手上的书一掷,身如疾电掠出门去。
“做什么”九雅和小兽都吃了一惊,立刻放下手中物,跟着掠过去。
穿过几道门,人还在鬼斧阁中,透过半开的门就看见有荧光闪烁,渐渐光芒大炽。
第62章
“出了什么事”九雅大声拉住小兽问,她知道不能再靠近了,光芒中有不令安心的力量。小兽见她停下便也不再往前冲,猜测着:“是不是圣女醒了”
九雅皱眉摇头,觉得玄:“不会吧。”
“怎么不会”
“传说会这么快就应验我才不信。”九雅嗤声道,慢慢往那门边走,因上次的事,她是再不敢进留名阁,那里的神力太厉害,一不小心就得中招。
小兽想了想还是挡在她身前,但也抑制不住好奇走到门边去。
被柔光照耀的冰室有一种神圣光明的味道,光芒果然来自于那最前最中央的冰棺,台下是单膝跪倒的夫墨,一身红衣黑发无风自动,身下一滴滴的血珠,流出一个小洼,右手醮血凌空画符,一个个血字就悬在空中,被无形的神力拉扯而不变形,很快就是漫空的血,迷湮了眼。
“真的真的,你看。”小兽让出一点地方给九雅看,忍不住兴奋起来,毕竟这样的事,要什么样的机缘才能见到啊可以说是千年难遇。
九雅忙凑上前,边看还边讥讽它:“你对九雅挺不错嘛”
小兽蓦地怔住,看着她咬牙不语。
“是不是恨不能杀我剥皮”
“”
“我知道你就想,不止是你,要不是我在九雅身上,十条命也不会留下了。”
“”
“圣女要是醒了,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光景。”九雅皱着眉,为自己的以后担心起来。
小兽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夫墨以手为笔,一连画下四十九个迥异的血符,极度兴奋地双手猛一推,推往那冰棺上。血色渐渐压下那荧光,满室通红仿佛魔窟。他单膝跪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冰棺,棺盖已被掀开,有浅浅的花香袭人,一切又变得温和幽雅。
“圣女醒了没”九雅不由自语,有点不确信,踮脚探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