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盛昔微却说,她这不是单纯去帮他冲喜,所以他不需要承这份情。
他们之间经过这番你来我往,但其中的天平却从未倾斜,仍可以像没有冲喜这事一般相处。
盛昔微坦然的迎着萧熠的目光,她想,太子殿下这般聪明,定能知道她说这番话的用意。
突然间,她便觉着自己拉住萧熠的手被轻轻握了一下,原来是萧熠反手将她一直拉着他的手握住了。
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两只手轻轻交握,又松开。
萧熠收回手,掩在宽袖下的指尖轻捻,好像还能感受到那抹温度。
他垂眸看着盛昔微,好看的眼睛里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动容,低低道:“好,不退婚了。”
他不知道这因为冲喜而定下的亲事最终会如何,但盛昔微今日太过坦诚,竟叫他有些动摇了。
罢了,他仔细着些,为这个姑娘打点好后续就是了。
盛昔微见太子殿下打消了念头,高兴的轻拍了一下手,又把一叠小点心往前推了推,好心情道:“殿下难得出宫,这是素全斋最招牌的马蹄酥,殿下尝尝吧?”
萧熠没有推拒,伸手拿了一块准备吃,又见对面的姑娘突然按住了他往嘴里送的手,惶恐道:“我不懂规矩,殿下吃之前是不是要先让人试下毒?”
“噗!”
站在萧熠身后的福全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于是收获了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福全:……?
他们这是什么眼神?看着他做什么?
殿下外出,这素全斋的厨子做这桌点心时可是他们的人全程在一旁盯着的,半点手脚都做不了,而且端上来之前就银针试过了,根本不需他以身试毒啊!
福全刚准备给“没见过世面”的盛小姐解释一番,突然就听自家殿下看着自己淡淡应了一声:“嗯,是要谨慎些,福全,还不过来?”
福全:……嗯,殿下说的都对,他要去以身试毒了。
如此一来,福全忍不住在心力嘀咕了一句,这还没娶呢,殿下就开始纵着盛小姐了?
趁着福全将桌上的点心挨个试一遍的间隙,萧熠从袖里拿出了之前被盛昔微摔成两瓣儿的雕兔纹玉佩……
的兔子尾巴那块。
宫中匠人已经将碎裂的口子打磨好,又新编了一圈络子将摔掉掉的兔子脑袋那块用绳花填补了一番,缀了流苏后,这块兔子尾巴总算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这是今日一早送到东宫的,萧熠顺手收在了袖里,原本想着今日是要与盛昔微说退了赐婚的事,也就没必要将玉佩给她了。
现下一想,当时随手放入袖中倒是省了之后再派人送到瑞国公府上。
他将兔子尾巴递给盛昔微,轻轻笑了一下:“这半块玉佩已经重新填补好了,盛小姐收着吧。”
“啊,是那块玉佩……”盛昔微接过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忍不住赞叹道,“都说宫中能人巧匠多,今日瞧见这玉佩才觉着此言不虚,还挺好看的呢殿下。”
好看的她都差点没认出来是那半块兔子屁股。
盛昔微握着玉佩,又浅笑盈盈的看向萧熠,问了一句:“殿下,你的那半块呢?”
萧熠便从袖里又拿了另外半块出来,同样被编过新的络子,不过比起盛昔微的兔子屁股,这个小兔脑袋倒是好补的多。
瞧着萧熠手里那半块,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盛昔微看了面前的萧熠一眼。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交,而后像是达成了某种无声的约定和默契,彼此笑了一下,分别低头将原本佩戴的玉佩解下,换上了新的半块。
待玉佩换上,盛昔微又偷偷往萧熠腰间看了一下,这时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怎么感觉两人戴着块定情信物似的……
钦天监的吴大人也真是奇怪。
她已经忘了,若是她不摔那一下,吴大人也不能让他们这么戴!
而萧熠察觉到盛昔微的小动作,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没有点破她,却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好像两人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紧紧相连了起来。
素全斋一面,也好像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改变了。
像一粒种子落入初春潮湿的泥土里,安静蛰伏着,不知何时就会开出绮丽的花。
在素全斋见萧熠一面的种种,盛昔微谁都没说,就连自己的两个小姐妹也没有。
她总觉得,这是她与太子殿下的小秘密。
但在那之后,她也会旁敲侧击的朝祝卿卿打听,得知萧熠近些时候昏迷的次数变少了,身子较之以前稍稍有一丝起色。
尽管只是微末的一点点改变,但也足以让皇上龙颜大悦了。
不过这事还尚未叫许多人知道,在太子一事上,皇上向来谨慎,总担心好的不灵坏的灵,所以消息也压了压。
祝卿卿被她家里叮嘱过不要出去乱说,还是盛昔微套了好久的话才套出来一两句的。
但只是简单的几句也足够让她高兴了。
感觉她这冲喜好像还真有点用呢?
不过另一方面,盛昔微又有点忧愁,因为她这运气有点时好时坏……
比如那日去见了太子殿下后,一整天的运势都很好,去喜欢的点心铺子能赶上最后一炉烤好的招牌小点,去挑话本子能碰上刚刚送来的最新书,去文墨坊能遇上有人急着用钱要低价出售一块上好的墨砚。
那日是盛昔微第一次体会到这般好运,整个人都觉得有些飘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