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辞身子弱,个头长上去了,身形却极单薄,远不如比她小一岁的舒月涵玲珑有致,平日又总是一副孤高清冷的模样,钟氏瞧着总觉得有些鬼气,让人见着就不喜,如今舒莫辞面色淡然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竟让她无端起了股子凉气,颇有些狼狈的调开目光,厉声斥道,“哭什么哭,还不快起来?”
舒月渺见母亲不但不安慰还呵斥自己,嚎的更大声,“娘,这贱婢害的我摔跤了,我要打死她!打死她!”
舒莫辞眸色一寒,这辈子谁也别想拿捏她,拿捏她的人!
“九妹妹,你年纪小不懂,残杀嫡姐丫鬟的事要是传出去了,妹妹的名声可就坏了,名声坏了可就别想嫁到好人家了”。
舒月渺六岁了,太深奥的不懂,这番浅显的话却是懂的,吓得赶紧住了眼泪,“你才嫁不到好人家!”
舒莫辞轻声笑着,“姐姐又怎会嫁不到好人家?二妹妹不就是因为乌家老爷升了户部尚书,入了内阁,被忌妒冲昏了头脑,这才推我撞上了假山,害的我九死一生?”
钟氏一凛,舒莫辞从小就跟乌家嫡次子订了娃娃亲,前不久乌家老爷有户部侍郎升做了尚书,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舒月浅是舒莫辞生母俞乐容陪嫁丫鬟生的庶女,几乎和舒莫辞前后脚出世,平日最是嫉恨这位嫡姐,听到这个消息加上有心人挑拨了几句,竟装作不小心将舒莫辞往假山上推,她本以为舒莫辞性子孤高,又一向要面子,定然不会声张,没想到她竟说了出来,还是用的这么激烈的言辞。
“说到这,莫辞此来就是求母亲做主的,庶妹残害嫡姐,害得嫡姐几乎丧命,这样的事如果不从重处罚,只怕老夫人和父亲都要责怪母亲不善管理后院了”。
钟氏被舒莫辞这顶不善管理后院”的大帽子戴下来,命人抱走舒月渺,面色青白道,“这事到底如何还要再查查,浅姐儿就是毛躁些,没什么坏心眼,此事还要再仔细查查”。
“当时我与梅络都瞧的清清楚楚,母亲若是信不过我,唤梅络来问就是”。
缨络本就是个机灵的,见状忙道,“姑娘,梅络姐姐已经被夫人打发出府了”。
舒莫辞惊讶掩口,再看向钟氏双眸就带了隐隐泪意,“是母亲说事情还没查清楚,如今母亲又将梅络打发出府,却是,却是……”
钟氏勉强压住不耐厌恶,“那丫鬟伺候不力,不重罚倒是显得侯府没了规矩,你若是缺丫鬟使唤,母亲屋里的,你看中谁就挑了谁去”。
前世钟氏就说了这句话,让她看中谁就挑了谁去,她自然不会轻狂到在继母屋里随意挑人,钟氏便将鹊儿塞进了春晖阁……
舒莫辞袖中双手紧握恨不能自已,忙垂下头,看上去倒是盈盈含泪又不肯叫人看见的小女儿之态,“母亲这般偏心二妹妹,女儿明明是要梅络回来作证,母亲却说女儿是觊觎母亲屋里能干的丫头,叫女儿情何以堪?”
钟氏面色青白交加,不偏心前妻所出嫡女,却要偏心个通房生的庶女,传出去自己这个当家夫人的脸面何存,这丫头一惯是万事不经心的性子,今天却这般夹缠不清,就为了那个丫鬟?
许妈妈见势不好忙笑道,“大姑娘这可就冤枉夫人了,别人不知道,大姑娘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夫人一贯最是偏疼姑娘,连三姑娘和九姑娘都要往后靠,那天不过是因姑娘的伤气糊涂了,这才将护主不利的梅络赶了出去,如今姑娘说了原委,再将梅络叫进府说清楚就是,大姑娘说这般诛心的话却是要伤夫人的心了!”
舒莫辞瞪大眼睛,明明是小女儿的天真懵懂之态,却带着说不清味道的阴森冷漠之意,“原来竟是这样,是女儿说错话了,那梅络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就派人去叫,保管明儿早上大姑娘一睁开眼睛就能瞧见!”
“那我就放心了,母亲,女儿告退”。
舒莫辞带着满意的结果走了,钟氏气的摔碎了一只青花薄胎的茶杯,许妈妈忙劝道,“夫人息怒,大姑娘顶多两年就要出门,嫁的又是阁老家,再有不是,夫人忍忍也就过去了,结了善缘,日后大姑娘也能帮衬帮衬四爷”。
“我就不信她那个死样子到乌家能得婆母和夫君的喜,浣哥儿还轮不到她帮衬!”
“再怎么也是一门上好的姻亲,怎么都不会有害处”。
钟氏咬牙,“那么好的亲事怎么就便宜了那死丫头,涵姐儿哪点比不上她?”
许妈妈想说那门亲是舒莫辞外祖家帮着得来的,怎么也不会落到舒月涵头上,可这样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只好拿了好话慢慢哄的钟氏息了火气,钟氏又想起来,“你遣人去接那梅络回府,顺便打听打听她家里是什么状况,打听清楚了来回禀我”。
许妈妈知道钟氏这是塞人进春晖阁不成,见舒莫辞看重梅络,又打起了别的主意,有心要劝几句,想起钟氏的脾性,又咽了下去,自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