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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张幕第一次看见广君歌。
天色阴沉,刚刚坐在底下距离尚远,给人只留下了一个穿着道袍的轮廓。此刻尽在咫尺,张募坐在赤木椅上抬起头,不由多打量了几下。
对于这个有些传奇似的人物,他也是略有耳闻。
八、九月份还在游览豫州风光的时候,周语叶就已经对他说过一些书院中人的故事,而其中,无疑广君歌这人的故事最波折,也最深刻。
里面戽种淡淡的悲情感,让他很容易想到昔日夏侯霜的背影。
一样厚重,也一样无奈。
学舍里,已是huā甲高龄的广君歌已经满头银发,嘴边的山羊胡〖自〗由垂落着,时不时随吹进的秋风飘动,俨然一斜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但这并不注目,真正吸引张幕的,是那种举止投足间的一种“静,。
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喝酒,静静的眯起眼,静静的看着每一个人……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可感觉却莫名的变了。
这种情形,张幕从未遇到过,哪怕昔日与景国然、夏侯霜相遇,也依旧没有这样的感觉。他施了一礼,在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别人口中的束缚感,他此刻终于有所体会。
“冀州张幕老道在半年前就听说过你运个人了。”
张幕楞然。
“冀昌城外,与景国然部将一同领兵,破了夏侯霜的追击也破了我这好友在冀州里未尝一败的战绩。”广君歌说得很平淡他喝着酒水,眼光透过酒色中的倒影,似乎穿过了无数时空地域的桎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说是好友,可我们见面的机会其实一共也没有超过五次,而且大多是在市井之间,周围人流嚷嚷,彼此也说不上几句。但特别的人总会印象深刻,所以即便掘沙之前,我也从不认为夏侯霜是偏将之才。”(一卷里有两者相识的说明出自公别正之口。)
内心的波澜平复,兴许是“夏侯霜,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张幕有安静听下去的欲望。
周边几个书院长者以及坐下的门生们,都微微有些诧异。广君歌这人虽是院长,但素来很少出现在书院中的公共场合里,偶尔露一次面,也是话语极少神情淡淡的那种。
像今日这样的言语神色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广君歌没有看学舍里的任何一个人,他偏过头,窗外的雨水滴落,击打在经历过无数风霜岁月的青石板面,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人老去的时候时光就会变的分外敏感。广君歌发须飘动,这一次,他停顿的格外久。
姜云浩的父母已在前日死去,那个养育他的村子,如今已淹没在战争的残垣断壁之中,随破败火光在风中消逝。故此当考核中姜云浩面对他侃侃而谈的时候,广君歌年近huā甲的心里,显得尤其复杂。
这复杂源自相同的往事。
如同三十岁时,于人生无望流着眼泪打算离开书院时的触动。看着张幕一步步走来广君歌忽然想到这世上又一位故人逝去,内心不禁怅然,三十二岁时的热血流淌至今,哪怕再比旁人沸腾,如今也早已冷却。
想起父母早死,想起书院生涯,想起那个“妹妹”也想起今日书院里的复杂……
对于某些有故事的人而言,这就像是被揭起了伤疤,显得格外痛。
广君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诸多心潮涌动,如东流水般付诸而去。“果然,他在掘沙一战成了名。那时天下闻名,家族趁势而起,
也完成了他内心中的夙愿。在往后的十年中,他更是发挥自己的领兵之长,在一战接着一战中从未败过,十年,冀州让他登上了“神坛,。
但世上没有永远胜利的人,谁都知道,早晚有一日他会从这座“神坛,中跌落,也早晚有一日,战神之名让他陨落……”
话语说到这里,广君歌顿了下,他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灵魂般直视着张幕,神情之间,早已没有刚才的幕年之态。举止投足里,依旧安静的淡然。
“人生在世总有一死,说这些话,并不单纯的是为了缅怀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