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归雁恨意涌动,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没有证据,这只是她的猜测,她没有经过证实,不能这样恶意揣度别人。
可她忍不住。
何妈妈见赵归雁的脸色有些苍白,唇瓣更是紧紧抿着,成了一条薄细的线,心下大惊,连忙柔声安抚:“皇后娘娘,莫要动怒,当心肚子里的皇子啊!”
何妈妈对于皇后,如今是忠心耿耿,以前还只是看在赵青鸾的面子上,多加照顾,可如今,她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主子看待的。
她虽然也恨不能立刻抓到杀害赵青鸾的凶手,但是,她更希望,赵归雁能够平平安安地诞下皇子。
死者不可追,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啊!
何妈妈一阵手忙脚乱,也不敢再说出一些刺激赵归雁的话了。
她喊了采月近来,添了热茶,又是劝,又是慰,好一通安抚,才将人安抚下来。
伺候着赵归雁躺在了床榻上,放下纱幔,屋内重新换了冰块,待凉气重新充盈了整个寝殿,她们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赵归雁在幽暗里睁开眼,她如今心神不宁,格外思念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程景颐。
程景颐走后,赵归雁将殿内的云水沉香换成了程景颐惯用的龙涎香,龙涎香清雅却霸道地占满了整个寝殿,赵归雁轻轻地翻了个身,脸颊贴在身侧的枕头上,闻着独属于程景颐的气息,仿佛程景颐还在她身边一般。
不知是不是孕期,她格外多愁善感,以前她不爱哭的,可入了宫,怀了孕,她总是很容易就会哭。
赵归雁有些迷蒙起来,若是程景颐在,若是他在,她此刻说不定又要投入他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哭个天昏地暗了。
赵归雁紧了紧怀里还沾着程景颐气息的锦被,一如过去,她每晚都贴着程景颐温热的身躯睡觉一般,很快入了梦。
不知是不是临睡前听了大半真相的原因,夜里赵归雁便做起了噩梦。
梦里是不见边际的黑暗,耳边烈烈作响的狂风将她吹得站立不稳。
赵归雁仿若置身于一个幽暗潮湿的山洞里,耳边还有鬼魅般的滴水声,一声一声,扰的人心神不宁,惴惴难安。
赵归雁摸索着碰到了阴冷的石壁,双手在黑暗里探索,贴着石壁,一步步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赵归雁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僵硬了,才看见不远处有一丝天光隐现。
赵归雁心下一喜,扶着石壁,加快了脚步。
天光乍现,豁然开朗。
赵归雁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山洞,只不过这山洞在山的腰腹,脚下,踏出一步,便是白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崖崖底,抬头,又是一线之天的浩瀚苍穹。
她在这个山洞口,颇有点上天入地,都无门的感觉。
赵归雁叹了口气,好在是梦,这也太荒诞了。
不过她又有些疑惑,自己从未来过这里,怎么会梦到这个地方?
赵归雁还在疑惑,想着坐下来等待,她走了那么久,脚都有些酸了,等她梦醒了,一切都好了。
可她刚坐下,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刺耳地穿透云雾,直抵赵归雁耳边。
赵归雁挑了挑眉,她的梦境里还有人?
刚要好奇地探出身子,就看到了让她花容失色的一幕。
对面的崖顶上,有一个人退到了悬崖边缘,他的对面,有一群持着刀剑的人,两方对峙,那人退无可退,就在对方狰狞着脸要砍杀那人的时候,那人怆然大笑一声,清越的声音传至山谷,悠悠不绝,旋即他纵身一跃,跌落悬崖。
空中,赵归雁与一双漆沉沉的眸子对上了视线,那人面容那样熟悉,是她午夜梦回,辗转难眠都想要见到的人。
“雁雁……”那人无声地蠕动嘴唇,吐出那个他辗转多少次唇齿仍觉缱绻温柔的名字。
程景颐!
“啊……”
赵归雁蓦地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眼泪沾湿了花容,脸上还挂着惶然惊惧的神色。
采月她们早就听到了动静,手忙脚乱地掀开帘帐,弯腰坐在了床沿,见赵归雁双眼无神,一头黑缎子般的秀发略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还有几缕沾了泪,湿漉漉地粘在她脸颊上,明明场合不对,可还是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娇媚姿态。
她这样惶然,只一双美目不停地掉落珍珠,采月顿时心疼不已,柔声安抚道:“皇后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赵归雁呆呆地转过头,看到熟悉的面容,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她猛地点头,哽咽道:“是,做噩梦了,只是梦。”
采月替她擦拭了脸颊上的泪痕,细声细语:“对,梦都是反的,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赵归雁只是默默流泪。
那个噩梦太真实了……
仿佛真的一样。
采月好说歹说,又是一阵柔声细语,才将赵归雁还有些瑟瑟发抖的身子镇定下来。
她见赵归雁脸上还有些害怕,也不敢再离得远了,她搬了被子,直接睡在了床榻下的踏板上。
赵归雁不想让采月担心,没了睡意,也逼着自己闭上眼,躺在床上。
艰难地看着窗棱爬上日光,晕得整座殿煌煌然然,煞是好看。
赵归雁眼睛下有淡淡的鸦黑,不等宫女唤醒,就掀开床幔下了床。
赵归雁总觉得心头隐隐不安,她没胃口,早膳用的也不多,草草喝了几口甜粥,就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