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颐心底难得生出几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他看着她已经慢慢地挪到了床沿,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眼前瓷白的脚踝上,冷不丁,他一把扯住她的脚踝,轻巧地一拉,那只妄图逃离的小猫就跌了回来,继续困在这方寸之地。
天旋地转,赵归雁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滚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赵归雁:“?”
她眨了眨眼,脸上满是迷茫。
程景颐道:“你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和你同榻而眠本就天经地义。你想将朕赶到哪里去?”
此时她紧紧贴着程景颐,说话间,他的胸腔震动,让她晕乎乎的。
赵归雁悄悄地往后躲了躲,却不料程景颐突然抬手,摁着她的腰肢,往他的方向带了带。
这下子,较刚才还要贴得紧密。
赵归雁眼底划过几分无奈。
程景颐嘴角噙着笑,道:“左右你如今醒着,今日你我大婚,那就把正事办了吧。”
赵归雁倏地睁大了眼,磕磕绊绊地问道:“正……正事?什……什么正事?”
程景颐上下打量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洞房呀。”
赵归雁惊得险些从程景颐怀中跳起来,她咳嗽起来,洞房?!
她蓦地想起她曾躲在假山后无意间听到两个私相授受的奴仆打情骂俏。两人春风一度,丫鬟曾半是埋怨半是委屈地指责小厮不懂得怜香惜玉,让她好几日都不舒服极了。
在赵归雁心中,洞房定是要吃苦头的。
她黑白分明的明眸转了转,忽然揪着眉头,难受地哼哼。
“陛下,我头疼。”
程景颐似笑非笑,显然不相信。
赵归雁咬了咬唇,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腰,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娇声娇气地嘟囔:“定是方才喝太多酒啦,我现在晕乎乎的,好难受。陛下,要不我们还是早些睡觉吧?”
赵归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比,一副娇柔虚弱的模样,像是真的没办法洞房。
程景颐笑意僵在脸上,温香暖玉在怀,偏她还不安分,左扭右扭的蹭得人心烦意乱。
他抵着她的肩膀推了推,小姑娘两只玉臂藤蔓似的,缠得紧紧的,根本推不动。
“陛下,我难受……”
赵归雁蹙着眉头,仿若真是那么一回事。
程景颐额角跳了跳,他紧紧抿着唇,将身后的锦被扯过来,三两下将人紧紧裹住,颇有些咬牙切齿:“不洞房,睡觉!”
赵归雁四肢都被缠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漆亮的眼睛,跟个春卷似的,她眨巴眨巴眼,觉得十分有安全感。又见程景颐面色冷沉,显然是没了洞房的心思,她顿时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陛下厌恶女子近身,若不小心被缠住,定会勃然大怒。
睡意来袭,迷迷糊糊间,赵归雁心想,传言果然可信……
帝后大婚,罢朝三日,程景颐难得不用早朝,却还是早早地醒了。
醒来身边多了一抹温热,他还愣了下,撑着手肘掀开床幔,视线里是铺天盖地的大红色,方才意识到自己昨夜宿在了凤仪宫。
他偏了偏头,就见一张睡意酣甜的芙蓉面。
程景颐无声地笑了下,心道,她当真是毫不防备,亦或是她笃定他不会怎么样她?
犹豫了一会儿,他又轻手轻脚地躺了回去。
曹善来听到殿内传来细微声音,凝神静听了片刻,殿内又没了动静,他就将搭载门上的手收了回来,屏息凝神地侯在殿外。
殿内洒下第一缕光的时候,赵归雁才幽幽转醒,她眨眨眼,还有些懵懵的。
她扭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眼底的睡意顿时褪得一干二净,一片清明。
赵归雁下意识弯了弯唇,“陛下,早呀!”
程景颐淡笑了一下,这个时辰对他而言,已是晚了。
能成为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帝,他可是偷不得一丝懒,大魏的百年盛世,是他一日一日经营来的,付诸了他许多心血。
不过小姑娘又不需要处理朝政,天真烂漫地活着便好。
“早。”
程景颐低低应道。
赵归雁眉眼弯弯,这样和人窝在床上互道早安的经历很是新奇。
不过她转瞬便笑不出来了,揪着细细的眉,闷闷不乐。
她要去寿安宫请安。
程景颐视线忍不住落在赵归雁身上。
他一向不苟言笑,初始是因为少年继位,稚龄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战战兢兢,便只有努力板着脸,不敢让人看出他的胆怯。
后来在那个位置上待久了,谁都带着虚假的面具,与他阿谀奉承,装模作样。这种人见多了,心里越发厌恶,也失了很多乐趣,也就没有太多情绪。
日子久了,冷漠寡情便成了他的本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喜怒哀乐,全都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一眼就能看清楚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