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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了早朝,两仪殿内还有重臣在内议事,内侍屏息,尽数侯在殿外。
曹善来弓着身,面上神色无异,可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
“砰——”
殿内传来瓷盏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道含着冷嘲的声音:“平日里敛财聚名最是积极,如今要你们想出些利民利国的法子,便熄了声。当真是好极了!”
又过了一会儿,殿门大开,几位朝廷重臣耷拉着脑袋走出来,一个个消沉得紧。
曹善来瞧见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和奏折,心重重跳了几拍,想着等会儿要如何平息陛下的怒火。
他正头疼间,就见长廊那头匆匆跑来一个小太监,正是他的干儿子,曹德。
曹善来顿时如同点了火的炮仗一般,等曹德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他跟前,他就狠狠拧住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训斥:“说了多少遍,在宫里不能跑!冲撞了贵人你有几条小命去赔?”
曹德疼得龇牙咧嘴,连连告饶:“干爹,儿子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这不是有要事,一时心急吗?”
曹善来见他听进去了,这才松了手,“什么事儿?”
曹德从袖中取出一张花笺并一块玉佩,“宫外给陛下送了封信,儿子见那姑娘神色焦灼,这不是害怕耽误了事儿,这才跑来找您啊。”
曹善来看了玉佩,就知道这送信的是那位了。
他接过信,夸道:“好小子,有眼力。宫外那位的事的确耽误不得。”
曹德摸了摸耳朵,憨憨笑起来。
曹善来这下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方才还在忧虑如何哄陛下高兴,这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殿门。
殿内燃着龙涎香,大殿中央的青铜香炉袅袅冒着青烟,格外好闻。
曹善来将那封信恭恭敬敬地放至龙案上。
程景颐偏了偏脑袋,语气带了冷意:“曹善来,朕瞧你近日是觉得脑袋太重了,要朕帮你舒缓舒缓了。”
曹善来诚惶诚恐地拱手道:“陛下息怒。奴才不敢收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惹您心烦,这信并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女子送来的,而是赵家小姐的。”
程景颐怔了一下,视线落在案上的信笺上。
几息之后,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拾起了信。
白色信封撕开,案上飘下一张沁着芙蓉花香气的花笺。
曹善来不敢乱看,只匆匆扫了一眼,隐约见着上面盛放着几株娇艳欲滴的芙蓉花。
以前不是没有女子给陛下送信,写着小女儿满腹心事的花笺精致华美,展开信还能闻见幽幽香气。
却无一例外,都被陛下扔了。
曹善来心下忐忑,陛下不喜花里胡哨的东西,赵小姐不知忌讳,怕是会惹怒陛下。
程景颐“哈”地轻笑出声。
曹善来惊诧抬眼,就见程景颐一只手抵着额,唇角挂着笑意。
“赵小姐在信中说了什么,让陛下笑得这样开怀?”曹善来陪着笑,好奇问道。
程景颐右手叩了叩花笺,笑说:“没发现小姑娘竟有舌灿莲花的本事,朕瞧着,这夸赞人的本事比朕的那些精于奉承的臣子还要高明。”
曹善来笑眯眯地说:“赵小姐生性纯良,所言皆是发自内心。”
曹善来不知道赵归雁写了什么内容,但也能猜测出一二。
左右不过是让陛下通体愉悦的话。
程景颐“唔”了一声,支着额头,“不见得。”
他想起几次见面,赵归雁都对他有些惧怕,若是可能,她恨不能离他远远的。不像是她信中说的那般,她对他感激涕零,愿意结草衔环,终身侍奉他。
这话曹善来不敢接了,恭恭敬敬地侯在一旁。
程景颐止了笑,半晌,忽然道:“你去宫外传一道旨意,让江姚去一趟荣国公府。”
江姚便是付大夫口中的那位医术精湛之人。
曹善来躬身应是,作势就要退出去。
程景颐手指捻了捻花笺,眉眼多了几分沉凝,站起身,“算了,朕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生了病,赵归雁自可去寻其他大夫诊治,没必要特意写封信,向他借江姚。
况且,以她的性子,恨不能躲他远远的,哪里还会主动来麻烦他?
除非……那病严重到江姚才能医治。
第19章你不是想见朕吗?
荣国公府。
“采月,你是将信送到了两仪殿吧?”赵归雁咬了咬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