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殿试。
殿试只考策问。余柏林除每日读史、读各地地志之外,闲暇时间,都用来习字练画。
史书和地志能让他在策问中言之有物,一手好字能让阅卷官心生好感,作画能让他平心静气。
大概是有皇帝陛下保证在先,余柏林并不觉紧张。
同样是因为有封庭的保证,封蔚情绪比会试之前稳定的多,还有心思说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被这么坑一次,洪敏之就算不对你释放善意,也不会为难你。三位阁老有两位都支持你,这次不需要哥多说什么,你这状元都稳了。”封蔚笑道。
余柏林放下画笔,道:“难道不是六位阁老中有三位都支持我吗?”
封蔚问道:“三位?你从哪又认识了一位阁老?我怎么不知道?”
余柏林见着封蔚一副“你居然背着我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的惊讶表情,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你不就是吗?”
封蔚恍然大悟:“对哦,我也是辅政大臣。”
“嗯,封阁老。”
“……别这么叫,很奇怪。”
“二阁老?”
“长青你故意的是吧。”
“嗯。”
“嗯什么?”
“故意的。”
看着封蔚横眉冷对的样子,余柏林笑道:“这表情不错,保持一下。”
说罢,他拿起笔,继续作画。
封蔚非要让他画一幅英武的小画像,可余柏林画完身体轮廓之后,脸上总下不了笔。封蔚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怎么画都画不出英武的样子。这样带点怒气,要稍微好一些。
余柏林刚说让封蔚保持,封蔚就保持不住了。他想笑,但是又记着余柏林要让他保持住怒气腾腾的样子,便努力皱着眉头,目光炯炯的瞪着余柏林。
余柏林刚画完一笔,一抬头,就看着封蔚那一副眉毛眼睛皱做一团的样子,忍不住手一抖,一滴墨落在纸上,瞬间晕染成一个墨团,忙活了许久,快要收尾的画,就这么毁了。
余柏林:“……”
封蔚:“……哎,我的画!”
“抱歉,你的表情太好笑了。”余柏林放下笔,用袖子掩住嘴,肩膀抖个不停。
封蔚很委屈的看着余柏林:“很好笑吗?你叫我保持啊。”
“我叫你保持,没让你把眼睛眉毛皱成一团。”余柏林放下袖子,放声大笑。
封蔚看了看被墨团污染了画,又看看笑个不停的余柏林,阴郁的气氛快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余柏林继续大笑,封蔚真是太逗了。和他住一起,每天都不会无聊啊。
封蔚耷拉着眉毛:“重新画一幅。”
“好。”余柏林边笑边道。
结果他仍旧没能画出一副英武不凡的封蔚,画中的封蔚还是即使尽力让自己面无表情,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快乐的,让人看着,心底也不由涌起一股快乐的感情。
后世余公为德王作画最多,据说是因为他们两为莫逆,做事时又互为搭档,相处最久的缘故。
只是后世流传德王肖像总是如罗刹一般凶恶,而余公所画的德王的画像,总是笑着的。余公流传至今的画作中,没有一张不是德王快乐的样子。
以余公和德王友谊,后世史学家认为,这应该是德王真正样子。其他画作大概是德王战功非凡,艺术化了的作品。
至于余公画作中德王为什么总是开心的笑着,无忧无虑,像个大男孩一样,这还用问啊,因为两人关系好嘛,谁会对着好友冷着脸?
嗯,可以,这很纯洁。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殿试那一天。头一晚,余柏林睡得很好,比起会试前的辗转反侧,这夜他沾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起床时。
沐浴并擦干头发之后,看着端上来的提神的参汤,余柏林道:“我精神很好,用不着。”
“喝几口,别喝多了,到时候可没办法如厕。”封蔚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作为阅卷官,他要比考生们更早入宫,“多吃点点心,饿了就用梅干凑合一下。”
封蔚对这一套很熟悉,余柏林虽然不喜参汤的味道,还是用了几口,然后吃了好几个没味道的馒头垫肚子,漱口之后,又喝了几口花茶清新口气。
若是吃有馅儿的早点,即使用青盐漱口,仍旧可能会有味道。因此最好吃无味又抗饿的东西。
比如死面馒头。
余柏林穿上贡士衣袍,束发并带上儒巾之后,便提上考篮,坐马车来到宫门前。
此刻天才蒙蒙亮,三百一十四位贡生已经恭敬等候在宫门之前。因贡生除非失仪或犯忌,不然至少也是个三甲同进士,因此贡生们虽然为进入皇宫而紧张忐忑,总体而言,比会试之前气氛要轻松不少,大家脸上带着也是喜气多过忐忑。
这三百一十四位考生,乃是十几二十比一的比例,从全国举子中脱颖而出。以后在朝为官,这些贡生们便是文臣中一个利益相关的重要团体——同榜。
众人不认识余柏林,但余会元的年龄已经成为了传说。一眼见到余柏林出现,贡生们就纷纷猜测,这少年郎是不是就是那名扬天下的余会元。
“长青兄。”
余柏林刚下马车,就听见有人呼唤他,一转头,果然是赵信。
gu903();赵信大步上前,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