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燕军射过来的箭矢,箭头上都是一团火,要是被射到了,就算没有当场被射死,回头也要被烧死。人肉被烧焦的焦臭味凝聚不散,羯人们也想得开,自己同袍的那些尸体,直接被拖走,做了军粮。他们吃自己人的肉,也是相当顺口。
尸体被剥皮去骨,肉和内脏自然是下了锅,剩下来的骨头,做柴火烧了之后,随意的丢弃了。
人骨哪怕是在被焚烧之后,也能看出大致的形状,尤其是头骨。那灰白的骨头被军中的汉人倒出来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他们自然是没少见到这些东西,但是他们每次做这事都怕的厉害,生怕哪一回被羯人吃了的就是他们自个了。
这些消息自然也在城内传播来,毕竟这些汉人们被羯人视作牛羊,驱赶着他们去做最苦最累的活计,有些地方他们必须去,无意中说说话,就把有些事给泄露了出去。
汉人们原本就是家族集聚,传播消息那就是一家一家的传过去,过了那么十多日,城中的人都知道羯人又在吃人肉,骨头渣子都已经被倒出来不少。
恐惧渐渐堆积起来,让人喘不过气。汉人们把种田的那些农具格外磨光了锋利的边缘,甚至砍猪草所用的笨重砍刀也藏了起来。
那些羯人忙着焦头烂额的对付燕军,察觉不到背后汉人们仇恨的几乎流血的眼神。他们不知道危险不仅仅是那些攻城的燕军,还有可能是被他们视作牛羊的汉人。这些汉人们被他们看不起,认为汉人除了给羯人做口粮和奴隶之外没有半点作用。可是他们忘记了,羸弱的人一旦发怒起来,相当可怕,更何况是被压迫已久,迫切想要报仇的人呢?
待到一日燕军继续向城墙射出一轮火箭,墙头上忙着灭火和反击,城中尖利的呼啸撕开了宁静。
“杀了他们!”
“杀了这些羯人!”
“我的两个女儿都被这些畜生给拉走了!”
“我的阿父!”
“杀了他们,我们才有活路!”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人们的理智完全崩溃了。
吼声此起彼伏,火光从城中冲天而起,那些原先温顺的和羊一样的人此刻纷纷换了一张面孔,他们高举着手里的农具向离自己最近的羯人,将他们砍倒在地,高高举起的锄头砸烂他们的头颅。
瞬间场面混乱,根本无法控制了。
☆、第三更
变乱来的太快,而且事先没有征兆,至少在羯人看来,一开始汉人们哪怕聚集在一起,也会被他们挥舞着鞭子赶开,这样还能够有甚么样的事?
哪怕是温顺的兔子,一旦被逼急了,也是能够咬死人,更何况是人?被压抑了的愤怒和恐惧一旦爆发,力量惊人,哪怕在羯人看来汉人们不可能密谋,但是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立刻就被汉人给打死了好几个。
现在城中主力都在城门那边镇守城门,燕军夜里真真假假打过好几次,有一次城门守军大意,差点就被攻破了城门。现在燕军又开始新一轮的进攻,主力大军都堵在城门那里了!谁会想到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了!
秦萱今夜是轮到她带领手下人攻打城门,这种原本就是骚扰,让敌军疲于应付,等到真的把人给逗得没劲了,就给人来一下痛快的,直接要了他的命。她正指挥者□□手设计呢,谁知道城池之内冲出熊熊的火光,将天际照的透亮。
城池里头的房子都是木头做成的,一旦起火,如果不及时扑灭,那就是连绵之势,到时候想要灭火都成了奢望。
果然不但是燕军就是城头上的那些羯人也发现了不对,顿时呼叫声惨叫声不断从城墙上传来。
“继续!”秦萱那一刻突然知道了什么,命令弓箭手轮番向城头射箭,一排排的火箭如同长了翅膀的大鸟冲向城墙,城墙的墙体是土砖砌成,但是上面的望楼这类建筑物却还是木制的,只是看有没有那个运气射上去了。
城内汉人暴动,需要人手过去镇压,但是墙头这边,燕军的攻势突然增强,那边的主将也看出了甚么,工兵们已经扛着云梯过来了。
突如其来的变乱打乱了他们的步骤,城墙上也乱的很,哪怕士兵们在将官的指挥下开始反击,但是到底还是比不上之前那么井然有序了。
只要乱了就好办了。
慕容泫令大军全力攻城,云梯架上了城墙头,兵士们开始顺着云梯上了城墙内,城门的守卫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人不断的从云梯进入城墙上,撞开城门的冲车也被推了过来。当年慕容鲜卑大力开始汉化的好处在此刻完全展现出来。
如果靠着鲜卑骑兵的那一套,除非是用土把城墙给铺成一条大道,不染攻下城池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出发的时候,辽东的那些汉人工匠修建了不少的攻城器械,都带了过来,这回显出他们的效用了。
冲车里头的巨大木桩重重的撞在城门上,城门立即窣窣掉下一层厚厚的灰尘。
秦萱见着羯人大势已去,她自己也爬上了云梯。眼下这状况步兵比骑兵要好用的多,之前已经有不少的燕兵顺着云梯上去了,秦萱亲自上阵,后面的兵卒们也跟着她上去。跃上墙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把环首刀,秦萱手上的反应比头脑要快,直接一刀劈了过去,那个对她挥刀了的羯人的头立刻咕噜噜的滚到地上,腔子里头的血喷溅的老高。
她带头杀人,刀上的动作凶狠且没有留半点情面,那些站在她面前的羯人一个个徒劳的向她举刀,然后一个个倒下去。浓厚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对杀人从来没有任何抵触,在这个乱世,从来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强者和弱者的区别罢了。要么死要么活着,她手里的环首刀在收割着一条条性命,没有害怕,甚至鼻子下浓厚的血腥味激发出心中的兽性。
不多时,城墙上的百来条性命全部收割完毕。
秦萱没有觉得半点劳累,她身后的那些士兵们个个精神奕奕,拿着炽热的目光看着她。
绥边将军上城墙亲自杀敌,他们也自当追随,跟随强者才是人的本性。
“砰——!”城墙失守,许多燕兵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城墙之内,守在城门处的羯人也被斩杀。冲车最后一次重重的撞击,城门轰然打开,外头的燕军铁骑终于可以进来。
燕军进来的时候,□□仍然在继续,秦萱翻身上马,带着人奔着□□的地方而去。
那些个羯人看到不同于自己的装束和旗帜,知道大事不妙,想要逃走。但是那些杀红了眼的汉人们怎么会放过他们,锄头砍刀直接下来,就把那些个羯人给砸碎了脑袋。
秦萱见状,知道这一时半会的根本阻挡不下来,何况当年中原大乱也是羯人和匈奴人挑起来的,羯人的暴行她人在辽东都能时常听到。汉人和羯人已经是深仇大恨,根本没办法调和。
“绥边将军!”身边的百夫长瞧见汉人们把那些个羯人剁成肉酱,饶是刚刚厮杀出来的人都忍不住从心下发寒。
“听我号令,向后退!”秦萱明白什么叫做一旦爆发就不可收拾的道理,她不想伤及这些汉人的性命,那么就等人冷静下来再说。
混乱的羯人们根本不是暴怒的汉人们的对手。那些个羯人被砍翻在地,而后被汉人们一拥而上剁成了肉酱。
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这些暴怒的人们才平静下来。疯狂报仇之后剩下来的便是无尽的疲累和倦怠。
他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骑兵。
秦萱看了下天色,“诸位都回去吧,我们不是羯人,辅国将军已经下令,大军入城不得有丝毫冒犯,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