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问句,只是他的语气里疑问气息太浅。
傅夜七躺在床上,失眠了前半夜,终于眯了一会儿,却被电话吵醒。
他一开口,她就知道了是谁,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
“就这么迫不及待?”沐寒声低哑的深沉再次传来,带着几分愠怒,又几分痛苦,不只是心痛的还是额头的伤疼得,下巴绷得很紧,说出来的话便满是冷硬。
傅夜七微微的愣了会儿,闭上眼,柔眉紧拧,最终轻飘飘的一句:“嗯,不是你说的我不干净?不如趁有人要的时候赶紧卖出去。”
胸口猛然的痛,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沐寒声脑子里有一股火热轰然炸开,烧得神经灼痛。
“沐总!”古杨都跟着颤抖的声音。
因为沐寒声一拧眉,眉骨处好容易止了些,竟然又崩开了。
古杨还从未这么近的看过他极尽崩溃的样子,颓然的薄唇微微发抖。
沐寒声置若罔闻,捏着电话,英眉越来越紧。
电话那头传来她低低的声音:“不是说都结束了吗?不是和蓝修说无所谓么?别再给我打了,临走前我还深刻体会了你的厉害,应该潇洒的去找几个女人弥补。”
他对她应该是真的不在乎了,满不在意的答应了蓝修,又状态满满的去了巴黎。
沐寒声依旧绷紧了唇线,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抿了抿唇,胸口微疼,“很晚了,挂吧,我最近不会回去,不必担心撞见你和别人的尴尬……如果你哪天有喜事,记得通知,我说不定到场……”
“别再说了。”他终于低低的开腔,充满压抑,“我不允许!”
傅夜七皱着眉,然后清淡的笑了一下,彻底没了睡意,“这你也要管么?我们不都是自由的?反悔了还是说,该请你过来当个伴郎……?”
锋利的眉峰一片阴暗,终于满满的沉痛,打断他的话:“我TM说不准!就是反悔了!就是不准,不准!”
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他颤抖的咆哮,低哑的压抑掷地有声。
她被吼得愣了半晌,拿着电话紧皱柔眉。
“沐寒声……”她终于找到声音时,听起来依旧没有起伏,“你可能喝多了,不是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
“你给我试试!”他绷着下颚。
可下一秒,给他的回应,竟然是她挂断的电话。
不用想,沐寒声手里的座机又遭殃了,坐在床边,手臂猛力一扬,砸出一墙的清脆。
完了!古杨心底哀嚎。他本想用电话给酒店前台拨过去,让他们送点处理伤口的东西来。
沐寒声根本不把眉骨的伤放在心上,一把挥开古杨就往卫生间里冲,捧起凉水冲洗触目惊心的血。
…。
放下电话,傅夜七疲惫的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床头。
回想下午,蓝修跟她说这件事时,她亦是极度的震惊和愤怒。
蓝修说:“明天,我就办婚礼,你跟我的婚礼。”
傅夜七锁眉狠狠盯着他,他手底下但凡能空出来的人都在疯了似的找秋落,他在说什么?!
“你疯了吗?”她头一次那么愤怒而严肃的对着蓝修说话。
先来他们之间有事只需要几句话就能谈到一起,但这一次她情绪激烈,自己的事不顺,又遇上了秋落的糟糕。
“秋落下落不明,你竟然还能想到这么荒唐的事?蓝修!”她的语调满是怒意。
蓝修却是一片平静的看着她,“沐寒声都答应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也不过如此,没爱你爱到不可自拔。”
那一秒,心里的是疼的。
可她摇了摇头,“不要谈我跟他的事,我不可能答应你!秋落都失踪了,你怎么能这么狠?”
蓝修才冷然扯了一下嘴角,“她明明知道我没有再多的人手去分散找她,明知道处处是辛子龙的人还敢往外跑,不是找死么?不动脑子不知好歹,就该让她知道我不惯她的蠢!”
傅夜七真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能想象这话竟然是蓝修说出来的,听了秋落跟她简单说了那晚的事。
可就算蓝修在生气也不该这么狠。
她气得冲上去狠狠推了他,“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她要是听到你这样的话,这辈子你都别想盼着她回心转意!”
这一回,愣的是蓝修,一双冷厉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不可置信,又猝然投出的焦急。
“外边那么多辛子龙的余党,她和孩子都可能有去无回你知不知道?!”她几乎是嘶喝。
蓝修猛然拧眉,抬手将五指插入中长黑发,满是躁意。
傅夜七看着他在书房里疾步来回,半天都没再说半个字。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怀孕了?可他前两晚还极度粗鲁的要了她,到现在还记得她烧红了眼愤恨的模样。
他的女人,至少必须有起码的智慧,知道他不会做哪些事,所以他那么躁怒,甚至想用她这次的出逃给个惩戒。
此刻却满心的焦急,一时间脑子里都是空白。
但时间不允许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出去找她,对付辛子龙的人更是耗费了蓝修太多精力,没有那么多人手。
天色逐渐黑下来。
傅夜七却听许久不开口蓝修低低的一句:“婚礼照常。”
她拧起眉,不可理喻!
蓝修看了她,双手握了她的肩,斟酌着长长的一段话,“我没有太多人手去找,那就借用别人的手。”
别人?
傅夜七拧眉。
此刻最想知道秋落下落的,只有辛子龙的人了吧?
从傍晚,到天色黑尽,两人都在书房,不断的打电话打点一切,保证天一亮一切都能正常进行。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天刚亮,蓝修举办婚礼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
处在第一岛的庄岩听到这个消息时狠狠拧了眉,再到知道新娘时,骤然暴怒。
蓝修,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那一瞬,庄岩已经坐不住,不经过任何请示带走了几个精锐士兵离开使馆。
路上,庄岩试着给沐寒声打电话。
可沐寒声的手机显示已经感激,庄岩只能拧了眉,无论如何,至少消息得传回去。
大概是中午,玫瑰园忽然躁动起来。
洛敏木愣愣的看着从第一岛传过来的照片。
“怎么会这样?!”老太太看了一眼,差点没晕过去,手都抖了。
照片是蓝修一身帅气冷贵的新郎服,身边站着的可不是小七么?洁白的婚纱,清浅惊艳的微笑。
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抖着手,说话都中气加重,“电话,给我电话!”
洛敏急匆匆的跑去把电话抱过来。
老太太抖着手给沐寒声打电话,听到“关机”的声音差点把电话都摔了,“这混账!混账呀……”
洛敏也拧着眉,“老太太您千万别气,最近听人说,少爷和小七的确不太顺利,好像说看到、看到少爷跟别的女人去了酒店开房……但是您放心!一定不会闹成这样的!”
“你以为小七是谁?!”老太太急得跺脚,心里直骂孙子混账,跟别的女人开房这种事,他竟然也干得出来!
“寒声若是做了什么,她转头就跟被人结婚一定也做得出来!”
缓了会儿,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抓起电话给古杨打,果然通了。
电话一接通,老太太劈头盖脸的骂着:“沐寒声呢!”
那头接电话的就是沐寒声,“奶奶。”
“你别叫我!”老太太气坏了,“你是要气死我呀!小七都跟别人结婚了,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说完这一句,老太太也狠狠把电话给挂了,干脆把庄岩传回来的照片给古杨的手机发了过去。
沐寒声看到那张照片时,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
她真敢!
古杨只见了他黑下去的脸,压根没看清他从身边掠了过去,但已经不奇怪了,他连天价的项目都扔了,还顾什么呢?
另一边的庄岩发了消息之后依然离开现场,蓝修不顾齐秋落,可他做不到,第一岛如今可是处处辛子龙旧党,更有辛子龙埋下的危险。
车子骤然甩尾呼啸离开。
蓝修看到了,深冷的眸子只是扫了一眼,一手揽着身侧的女人。
也许仔细的人会发现,这么重要的场合,蓝修的左膀右臂青山、青木居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现场极其热闹,哪怕只是一个晚上的准备时间,只要能砸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只是交换对戒、宣誓忠贞的环节越来越紧,傅夜七却越是不安。
挽在蓝修手边,对着摄影师的镜头深情凑近,笑着,却柔唇几不可闻的一动,“已经这么久了,你确定能找到她?”
蓝修转过头,看似宠溺而温柔的笑,“怎么,你嫁给我还委屈?”
她略微瞪了他。
但蓝修曲起的手臂看得到略微握紧的拳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程序一步步进行,一切在镜头下都是温馨恩爱的。
从露天的宴场,到移入旁边典雅恢弘的教堂,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教堂里严肃起来,也深情微重,是蓝老爷子将傅夜七的手牵过来,从教堂门口,走到蓝修面前,郑重的交过去。
之后,牧师严肃又亲切的立在了台前。
冗长而精心准备的誓词之后,是蓝修低沉悦耳的声音:“我愿意!”
傅夜七捏着手里的对戒,柔眉轻轻蹙着,只是头纱遮挡了她大半视线,没人看得到她的紧张。
直到她的誓词结束,牧师问她愿意吗?
几次深呼吸,她才柔唇微动:“我……”
“哐!”教堂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厚重的门板竟是被男人暴怒的一脚踹开,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修长的伟岸冷沉立在那儿,锋利的目光几乎把她穿透。
所有人都愣愣的盯着门口一身戾气的男人,看着他削然几步掠往另一头,深冷的五官尽是阴戾。
蓝修试图挡住他,却是迎面挨了一拳,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哦天!”现场躁动起来,宾客掩唇惊愕。
而凌厉的一拳挥出去再收回来,沐寒声低垂深眸,死死盯着她一身洁白婚纱,心脏像被无形的大手扼得窒息。
在别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冷厉绷着下颚,一把扯下她的头发,愤怒低喝:“这辈子,你只能我沐寒声的人!”
宾客顿时哗然。
这什么情况,公然抢婚么?蓝修可也不是简单人物。
然,此刻,蓝修擦了嘴角的血,冷笑一下站在一旁,什么都不说。
也是这时,门口忽然又出现一抹女人的仓皇身影,甚至身上还沾了许多不明血迹,红着眼,就那么绝望的盯着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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