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诵经声入耳,罗纱脚步一转循了声音过去,走到屋门处便停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望着里面。
屋内有两人,正在一同抄着佛经,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孙氏。此刻她正同那诵经的婆子一道,慢慢抄着**,神色安详平淡。
婆子边写边念完成了一段后,就朝孙氏那边看去,这时她眼角余光瞥到了罗纱,震惊过后忙笑着站起身来给罗纱行礼。
孙姨娘就也朝罗纱这边看来,表情同方才没有任何的变化,平和宁静,只是眼睛却像是蒙了层雾一般,看不真切。
她只和罗纱对视了一刹那便别开了眼,继续沉默着去抄佛经了。
婆子见罗纱盯着孙姨娘看,忙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她这段时间就是这样,一声不响的,一点都不闹腾。”
“有多久了?”
“大概……快两个月了吧。”
快两个月了?这样巧?
说起来,那个时间家里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应该就是叶之南带了邱氏回府成亲这件事吧。
罗纱看着孙氏的侧影,不由地嘴角微扬露出个浅淡的微笑。
若说她本来对于孙氏是真疯还是假疯还有所怀疑的话,如今却是有七八分肯定了,这人是装的。
旁人或许不晓得,罗纱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孙氏最想要的,便是成为这叶家的女主人,然后将叶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掌握在手中。
如果是真疯,怎会在知道了叶之南娶妻这样最能刺激她的事情后,反而变得更加平静了?
这不合理!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是非常在意的,只是她很聪明,将所有情绪都掩在那如雾一般迷蒙的眼神后,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罗纱想通了其中关节后,反倒是松了口气,就仿佛是她本不确定心头是不是有那么一根极细极小的刺在扎着自己,如今寻到了它确定了它的存在,虽说瞬间就感觉到疼了,却反而比先前不确定的时候要轻松许多。
当晚熄灯歇下后,罗纱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脑中一会儿浮现母亲去世时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前世时小妾死去时那瞪大的不甘的双眼。画面突然切换,却又转到了盛永治扼住她喉咙时那阴鹫的表情……
罗纱翻来覆去睡不着,冷汗倒是出了一身。她索性坐起身来,摸到穆景安送给她的那把匕首,搁在胸前紧紧抱着,半晌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深吸口气,在黑暗中轻轻呼唤阿隐。
她话音刚落,阿隐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床前三尺处,躬身行礼。月光透过窗子静静洒在屋中,给这个女子周遭描上了清冷光晕。
“听说……你擅长近身缠斗?”
阿隐显然没料到罗纱一开口就问这个问题,顿了顿才答了声“是”。
“和红倚她们相比呢?”
“若是寻常时候,只能赢过她们一招半式。但若是在黑暗中,我有信心以一敌四。”
罗纱一愣,她只听穆景安说起阿隐擅长近身相搏,却从不知道阿隐最强的是暗杀。
不过……这倒是正合适。
罗纱轻轻问道:“我想让你教我几招,你可愿意?”
阿隐沉默不语。
罗纱拿起匕首缓缓拔它出鞘,“我不需要多么强大的武艺,只求哪日遇到了不测,起码能够自保。”
她将鞘搁到一旁,拿起匕首放到眼前两尺处,静静看着它在清冷月光下反着的微微亮光,慢慢说道:“我要学的是,一招毙命的招数。”
她明白自己的斤两,根本不是学武的材料。只是每次回忆起被盛永治扼住喉咙的时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她就不由得微微战栗。
为什么只能静静等人来救?
若是那日穆景安来晚了片刻,她是不是就要死在那人手里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这样的情形,她不想再经历一回!
如今看到孙氏,想到这人的毒辣,罗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感觉。
她不想死,她要好好活着!
罗纱该说的已经说完,便静静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阿隐。
阿隐沉默了许久,真的很久,久到罗纱以为她肯定是不愿答应,叹息了声正要放弃的时候,阿隐才缓缓吐出个“好”字。
虽说“只是学一招毙命”的招式,但是对于完全没有底子的罗纱来说,必须从最基础的学起。
白日里肯定是不行的了,于是每日晚上熄灯后,阿隐才开始手把手地教罗纱。
说起来,在黑暗中学习也有个极大的好处,不过几天的功夫,罗纱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便强上了许多。
连续几日她每晚都认真学习着,直到深夜时累极了撑不住方才止歇。每次阿隐说着“今日就到这里吧”,罗纱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爬到床上倒头就睡,等到红倚她们从外间端了温水进来给她净脸时,她已经沉入了梦乡。
晚上还好办,睡得快没感觉,只是每日清晨起床却成了她最难熬的时刻――全身每处都酸痛不已,四肢和躯干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每次要起床时,稍微多动两下,全身上下都会难受到扛不住,仿佛在叫嚣着要罗纱多睡会儿一般。
好在过了几日后,许是身体渐渐适应了,这天罗纱起床时便发现身体没那么难受了,酸痛的状况轻了一些,正暗自庆幸时,就听到红蔻来禀道:“姑娘,白三姑娘来了。”——
71、关系
罗纱听了后欣喜非常,自她归家后,还没有见到过白云裳。
白夫人本就不喜欢叶家人,自从前几年她和老夫人闹翻了甩袖离去后,这种情况更是严重。因而白云裳和白启正姐弟俩想要找罗纱时,都是他们来叶家,罗纱却从没去过白家――
被人轰出去吃闭门羹的感觉着实不好,叶颂青尝试过一次后,罗纱他们兄妹俩就放弃了走进白家大门的打算。
这次罗纱回来后,许是因为白启正还未归家,白云裳还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