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采薇忙问:“怎样了?”王宝财道:“到了衙门那妇人还待撒泼,被府尹大人打了二十板子,倒是老实了些,还没正经过堂呢,先押了起来,对我到挺客气,请到了他的后衙里拐弯抹角的说了一串官场话,最后我才听出来,是那恒升福在后头给了大好处,让他借着这机会寻咱们竹茗轩的麻烦呢,不是忌讳着咱家叔老爷,说不准,当时就过堂了,那妇人若死咬着就是咱竹茗轩毒死她男人,虽不至于怎样,可若真查起案子,必要先封了咱家的铺子,如今大年底下,那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了,拉拉扯扯又硬又软的说了大半天话,我这才品出些味儿来,是变着法儿的要好处呢,真是那句话,当官的就没一个不贪的,就咱家叔老爷在哪儿戳着,他都敢张嘴敲竹杠,若是平常的商家,还不知如何呢。”
采薇道:“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这京城的父母官虽难当,可要从中间捞油水也不难,他是拿准了这样的小事,小叔自不会理会,他便是大着胆子要些好处能怎样,当官的还不都一样。”
王宝财点点头道:“这倒是,不过还有一处,府尹大人透出个风来说恒升福背后的人可也了不得。”
采薇沉吟半晌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年在冀州府的时候,那个封暮志不就是他的后台,难不成跟定国公府有什么牵连。”
三月扑哧一声笑道:“这可是,打官司都能打到一家去,有咱们家姑娘在这儿,我还就不信国公府能为了他恒升福出头。”
采薇白了她一眼,小脸有些红,王宝财也明白这里的事儿,也露出个笑意道:“即便有些牵连,想比也是隔着老远的亲戚,不说别的,就是哪个封暮志虽说跟小公爷一个排行的,当年杜知府就说过是封家隔了几支的,早没什么大来往了。”
采薇道:“你寻人仔细扫听扫听,看看这孙家跟国公府到底儿有什么牵连,扫听明白了,咱们才好对症下药。”
王宝财道:“那衙门里……”采薇道:“你明儿先给他送去一千两银票,什么也别说,不等他推辞扔下就走,等弄清了恒升福跟封家的关联,再说后面的招。”
王宝财不禁恨道:“这恒升福越发不地道,大年根底下给咱们出绊子,想是看着咱们的买卖好,眼红了。”
采薇道:“他就是不出手,早晚咱们都也得斗上一斗,这一山岂能容的下二虎,这梁子从冀州府攒到兖州城,如今在京里可要做个总了断了,兖州府的仇我还记着呢,我正想着,恒升福那几个铺面的地儿可是风水宝地,若他撑不下去了,正好咱们接过来,倒是一桩最便宜的买卖。”
王宝财道:“话虽是这么说,可他家多年经营根基深厚,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倒的。”采薇笑道:“本来是不容易倒,可他非得往衙门里钻,这可是个无底洞,就是他孙家家财万贯也填不满,那妇人最蠢,巴巴的给恒升福当了个垫背的。”
到了第二日,王宝财就扫听来了,说起来,这恒升福的东家还真跟封家沾着亲,孙泰的妹子是封暮萧堂叔的三房姨太太,倚仗着封家的势,恒升福在京里头没少干坏事,远的不说,就是前年,茗香居在京城开了个铺子,眼瞅着生意做的红火,不知怎的,铺子里有个伙计就在后头吊死了,伙计家里一张状子告到了衙门,官司打了大半年,茗香居的银子都使唤进去了也没大用,还是输了官司,茗香居的东家连恨带气一病死了,丢下刚娶进门的两个小妾,转眼就跟了孙泰,后来都说是孙家使得坏,那个伙计不定就是孙家安进来的,多给些银子,别说让他吊死,就是让他杀人也干的出,这孙泰阴损的冒烟了。
采薇这边想了半天,把王宝财叫过来,这样那样的嘱咐了几句,过了几日,王宝财就去了衙门。
要说如今这位府尹范敬范大人,也是当年的两榜进士出仕,家里没什么根基,能熬到府尹,全凭着胆大谨慎,说他贪实在贪,可这当官的不贪,谁撑的下去,尤其他还是个京城的府尹,虽是个四品官,可上头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呢,说白了,天上掉下块石头子,都能砸着个当官的顶子,三大姑八大姨的亲戚牵连在一起,你不知哪个不起眼的老百姓,上头就连着哪门贵府宅门呢,这捞油水就更是个学问,需的扫听清楚底细,再从中下钳子。
竹茗轩跟东篱轩都是苏家的买卖,可着满京城没有不知道的,苏家虽是扎卜楞冒出来的,却也不是个无名之辈,在冀州兖州两府,苏家的买卖可是颇有名声,为此,冀州兖州两府的外官,如今都成了肥缺,有个这么赚银子的商家,那孝敬能少的了吗。
况且听说苏家这位二公子最是个机灵的明白人,别管谁上了任,第一件事就是送礼,不像那些暴发户一样,真金白银的送进来,扎眼不说,也落了俗套,范敬跟兖州府上届的知府是同年,颇有些交情。
去年他来京里述职,自己去他府上吃酒,吃醉了拿出两幅画来显摆,说是苏家送的孝敬,就那两幅画,如今真正的有市无价,把范敬馋的不行,后来苏家京城的买卖开了,范敬早就打着主意呢,可苦于没寻着机会,也不敢真找茬,苏家后头可还有个苏善学呢,那是三品的官,比自己高一品呢,又娶了侍郎家的嫡女,苏家他惹不起,可这求到他手里,若不打些秋风,真就对不住自己了。
范敬一看这个官司,就知道怎么回事,恒升福干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苏家却不是旁人,这回恒升福却错了主意,不过这个官司他还得探探苏家的底,是想借机会灭了恒升福呢,还是就想把眼前的事了了。
因此王宝财来的时候,范敬颇热络的请到后面吃茶,心下琢磨着怎生探探底儿,念头还没转过来,就听王宝财道:“我们家二公子本来要亲来拜望府尹大人,无奈叔老爷那边说有急事叫了去,还望大人海涵。”
范敬忙道:“想必参领大人的事急,不妨事,不妨事。”王宝财道:“我们家公子却交代了,说这个官司,柳枝儿那妇人不过是个幌子,后头定然有主使的人,需审个清楚明白才好,不清不白的,可连累了竹茗轩的名声,以后这买卖还怎么做的下去。”
范敬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趁此机会灭了恒升福,不禁装作为难的道:“不满老弟,这恒升福后头可连着国公府呢,不大好办哪……”
王宝财道:“我们家公子知道范大人最是个明断是非为民做主的清官,辛苦了这些年,也没得空散散,正巧前些日子有个合适的园子,我们公子买了来,收拾妥当了,搁着也没大用,大人若得空,带着妻妾去散散心才好。”说着,从袖筒里掏出一张房地
契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范敬也没客气,拿起看了看,不禁暗道:苏家这位二公子的确大手笔,是西郊的一个不小的宅子,连着房契,还有周围十倾田的地契,范敬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道:“得,二公子的意思下官知道了,不出一月,我就把官司了了。”
王宝财忙道:“大人且慢,我家公子说了,官司不着急。”范敬一愣,疑惑的看着他,王宝财笑道:“我家公子最是个体恤下情的主子,知道咱们京城衙门的油水最少,好容易有了个官司,上上下下不得开回斋,若是轻易就这么了了,一锤子买卖有什么意思,需得有个长久的好处,恒升福既然做下这样的事,肯定得给大人您送银子好处上下打点,大人了了官司,这些好处可不打了水漂。”
范敬忍不住乐了,心话儿得亏了这位二公子是个做买卖的,要是当了官,还不得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横升福惹到这个阎王头上,可真真没长眼。
☆、71蠢孙泰偷鸡不着蚀把米
孙泰死活就琢磨不明白这里头的事了,要说范敬拒收他的礼的话还好说,可他送什么好处,范敬都来者不拒的收了,可官司就没见有什么进展,柳枝儿那个婆娘如今还压着呢,她男人的尸体仵作验了尸,也下了葬。
这本就是孙泰下的套儿,自然要上下打点,仵作哪儿也给了银子,可也没说出过所以然来,只说像是被毒死的,又像是被捂死的,就这样模棱两可的拖着。
私下里问了钱师爷,钱师爷跟他说:“着什么急啊!打官司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再说,苏家可不是那没权没势的人家,后头还有一位参领大人戳着呢,就是大人有心偏帮你这边,也得寻个妥当的机会不是。”
孙泰一听这话儿就明白了,这是银子没使到位,忙又送了五百两的好处来,师爷眉开眼笑的给了他几句宽心话,等他走了,钱师爷忙把五百两银子送到后衙,呈给范敬。
范敬不过扫了一眼哼道:“这孙泰当打发要饭花子呢,那么大的恒升福,出手就这点儿斤两。”钱师爷不禁暗暗叹息,这孙泰好好的做买卖不得了,非得上赶着惹竹茗轩做什么,就那位二公子的心眼子使唤出来,他十个孙泰也不是个,银子送过来也白费,大人这边早让竹茗轩一下给填足了。
西郊哪个宅院和十倾地不算,还有东篱轩的金梅帖呢,那才是真正的千金难求,有了这个,大人还能看上旁的就怪了,更别提昨个王掌柜的送过来的两个玩器,不大的两个小盒,却是两只小盏,号称一汝抵万瓷的汝窑,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价先不说,最要紧是孤品,除了这两个,就连皇宫内院都没有,大人昨儿晚上摆弄了足足一夜,都舍不得放下,能把孙泰这五百两银子放进眼里吗。
范敬道:“你说苏家这位二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到现在也没见着面呢,那个王宝财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脱了去,我倒是真想结识一下,先不说别的,就这份见识,不像个铜臭气的商人,透了几次话去,都没回音。”
钱师爷悄悄道:“大人,我听说这位二公子虽管着买卖,平日里却并不出头,都是这个王掌柜在外头支应着,她只在后面掌着,还有一个传言,不知真假就是了。”
范敬道:“什么传言?你说来我听。”钱师爷道:“听说这位二公子其实就是苏家的二姑娘,家里没男丁,从小假充男儿养的。”
范敬愕然:“怎么可能,这样的心机,这样的手段,怎会是个女子?”钱师爷道:“我这也是听说的,不过猜着□不离十,我家内地的婆娘跟周府一个管事的婆子有些往来,说苏家哪有什么二公子,只有一个小子,今年不过才五岁大,别说做生意,学还没上呢!”说着,瞧了范大人一眼又道:“还听说,像是封家有意求娶什么的?”
范敬蹭一下站起了起来道:“你说谁?封家?哪个封家?”钱师爷道:“还有哪个封家,定国公府的封家呗!”
范敬道:“可是定国公府的旁支子孙?”钱师爷道:“这却不知了,模糊听见些影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范敬沉吟半晌道:“怪道我总也见不着本尊,原是有这番故事在其中,以后那王宝财再来送东西,你便推拒回去,好生的招待了要紧,虽不信封家能娶个商人之女,可这事也说不定,这个竹杠还是别敲的太狠的好,另外,你去寻恒升福的掌柜,话里话外的透过去些难处,让他破颇财,别跟个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
钱师爷领命去了,这孙泰只得又送了一千两银子,没几日呢,钱师爷又来寻他,说:“咱范大人有好些年不回乡了,家里的坟茔地都快慌了,想着修修祖坟吧!可又愁银子使唤……”孙泰哪还有不明白的,忙说:“能给范大人家修祖坟是在下的造化。”殷勤的问钱师爷要多少银子,钱师爷道:“算着怎么也得三四千两的饥荒,不然,能把我们家大人愁成这样,不满你说,晚上都睡不好觉呢,心火旺,平日里最宠的一个妾,前儿都给发落了。”
孙泰一咬牙,应着给四千两,遂又问官司,钱师爷道:“官司还打着呢,竹茗轩那边寻了大理寺的人情过来,这事儿需得再缓缓。”
又过了几日,说要修家庙,孙泰只能又给了几千两,就这么着,连前带后竟是进去了一万多银子,官司还连个影儿都没有。
孙泰越琢磨越不对,这么下去,别说把竹茗轩办了,就是恒升福最后那点老底子也得搭进去,孙泰自己都明白,一开始不就是柳枝儿男人那点儿事吗,最后怎么弄成这样了,如今骑虎难下,他想脱身都脱不出来了,范敬正是拿住了他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敲竹杠,听手下的伙计说,前儿瞧见范敬带着人去了西郊的东篱轩,那可是苏家的地儿,定是得了大好处,不然,就凭他一个府尹,恐怕拿不到东篱轩的帖子,这是想两头吃呢,吃垮了一边为止。
孙泰忽然就想明白了,这么拖下去,一点儿他的好都没有,若搁在前些年,跟苏家拼拼财力,还勉强能支撑,如今孙家的底子早空了,哪拼的过苏家,这哪是给苏家下套,是给自己弄了套子钻了进去,苏家借着这个官司的由头,要把他恒升福给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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