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钦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梓悦你不要说笑了。”
“于情,太师是你的师傅,我是你的梓悦哥哥,你不忍责罚,于理,我们也只不过收些保护费,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于政,太师乃众臣的表率,我更是军政大权在握,岂不是让朝堂震动,让宵小有可趁之机?”慕梓悦盯着他,口中的话却毫不留情。
夏云钦的脸渐渐白了起来,一双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慕梓悦,一语不发。
“所以,陛下如果发现此事,必要先按捺下来,等到你夺了臣的军权,让臣在朝政上再无可恃之处,才可治罪,打蛇打七寸,务必不能让人有半分还手的余地。”慕梓悦的目光迥然有神,仿佛在说一件和她全无关系的事情。
夏云钦沉默了半晌,长吐出一口气,低声说:“梓悦,我不会。”
慕梓悦愕然,她就事论事想要点拨一下帝王之术,可好像听者不怎么捧场是怎么回事?
“不会什么?我只是拿这件事来做个比喻。”慕梓悦解释说。
“就算是比喻,我也不爱听,”夏云钦抿起了嘴,一脸的倔强,“我永远都不会对付你,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错,你也永远都是我的梓悦哥哥。”
慕梓悦心里感动,却有些无可奈何,重情是夏云钦让她动容的地方,也是让她甘愿隐瞒性别留下来为他巩固朝堂的原因之一,可是,重情却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东西,或许,只有经历过背叛和伤害,才能让夏云钦将那颗柔软的心变得冷硬起来。
侍卫去而复返,迟疑了片刻道:“启禀大人,那些人是忠和堂的,户部衙门下的一个负责盐运押运兼作杂事的地方。”
“什么?”夏云钦大吃一惊,“我怎么不知道户部衙门有这么一个地方?”
慕梓悦的脸色凝重:“难道是未登记在册的?”
各个衙门部门和人员由吏部定编,扩充和缩减都要报批吏部,程序十分繁杂,有时候事情临时多起来,便会有衙门临时招募一些人员,不登记在册,一旦事情结束便遣散了。
“小人不知,小人只探听到,那主事的是右相秦大人的外甥。”侍卫有些尴尬。
右相秦冲,掌管户部多年,根深叶茂,秦家更是大夏首富,只怕他们跺一跺脚,大夏的国库便要抖上一抖,前些年边关连年战事,都是靠秦家捐助的银两才让捉襟见肘的军饷如期发放。
慕梓悦微笑着看着夏云钦骤然铁青的脸,心想:陛下,这下你该明白,什么叫做打蛇打七寸了吧?
“秦冲那又怎样?”夏云钦眼中精光一闪,“不如我们敲山震虎,先把那个什么堂的撤了,看看那秦冲会有何反应。”
慕梓悦笑了笑,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小五,我已经留意他很长时间了,养虎而杀之,这老虎养得愈大愈壮,那虎皮就愈浓密愈暖和,臣愿做那把杀虎刀,陛下只管披虎皮就是了,必然威风八面、温暖舒适。”
被这事情一弄,夏云钦顿时没了再逛的兴趣,直接便领着人往贡院而去。不一会儿,贡院便在眼前,只见那围墙比一般的民宅要高上一丈有余,上面还装满了荆棘,看起来十分威严。
贡院中有数千间号舍,更有主考、监临、监视等人的官方百余间,岗楼、花园临立,加上膳食、杂役等用房,占地之大,足见当今朝廷对春闱、秋试的重视。
沈若晨早就接到禀告,领着几个监临在门口侯着,把夏云钦往里引了进去。
前些年的科考都是鲁齐胜主考,慕梓悦从来没有踏足过贡院,今年主考换了人,她这才以鼓舞考生士气、让天下文人沐浴圣恩为名,撺掇夏云钦来探望考生。
沈若晨引着夏云钦走在前面,从试卷的封存、号舍的管理,到考生的衣食住行,一件件一桩桩地介绍过来,夏云钦听得十分认真。
号舍里的考生已经考了第六天了,好些个都脸色青白,神情呆滞,慕梓悦看着看着,不免心生怜悯,再看看前面那个飘然出尘的身影,顿时有种一个是天上白云,一个是地下尘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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