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此时,德仁老爷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科技,使文明进步,让人类强大,但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本质并没有改变,飞向太空的人和一万年前躺在草地上数星星的人并没有不同,一样要思索,一样要怀疑,自己作为什么而来临于这个世间?这一生又该做些什么?当远古的人第一次不需要为了食物而亡命奔波时,这个问题就产生了,并将随着历史的进程不断持续。”(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你不需要去寻找终极的答案,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所做的,正是你想做的,这样,你就会竭尽所能去做好它。如果做的时候是快乐的,做完以后是满足的,就证明没有错。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你最大的缺点,也是坚持,我的孩子,记住。忽于其中,生无限勇,其心猛利,志齐诸佛。谓三僧祗,一念能越。”

一个又一个的浪头,从黑暗中涌来,又消失在黑暗中,不留下一丁点痕迹,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只有穿行在浪头的峰谷之间,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艰险。蛇形小船就在无数的滔天大浪中随波逐流,顷刻被浪头吞没,下一刻又艰难地从浪腰穿出,好比挣扎着从岩缝里生出的幼苗。迎着一个个浪头撞击,一次次穿出穿入,哪管风大浪狂,哪管浑身是伤。被一个浪头打翻,它会艰难地翻过身来,调整方向,对正方向后继续向前。

以它的速度,在这片未知的海里,几乎是在爬行,但它不会停歇,坚定地向前爬行,只因船桨握在一群不服输的人手里,船舵更被不畏惧死亡的人所掌握。前面的风浪再大,也挡不住前进的决心。没有失败,只有毁灭。

每隔一段时间,卓木强就要向后大声询问,究竟是否已经离开了岩壁?他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黑暗中没有时间,巴桑的回答总是不让人满意,“没有前进,强巴少爷。”

“五百米……”

“距离岩壁大约五百米……”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个大浪面前,严勇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吼道:“来吧!来吧!我不怕你们!”

胡杨队长制止道:“严勇,安静,安静下来,你的力气应该用在划船上!”

严勇依旧吼道:“划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我们面对的是海!这艘小船,怎么可能冲过去?不可能的!我们已经划了多久了?一天?两天?我受不了啦!我真的受不了啦!”

卓木强安慰道:“不要灰心,其实可能只划了几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都不到。”

岳阳补充道:“而且,我相信,船一直都在前进,只是身后的岩壁太大了,就好像走在大山脚下,所以感觉不出来。你瞧,只要冲出这喇叭口,就可以乘风破浪了,只要冲过去!我们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的,不是吗?”

浪头打过来,严勇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船内,感到无比疲惫,又冰又凉的水冻得他浑身发抖。

不知又过了多久,卓木强询问巴桑的次数少了,因为那实在是一个费力气的活儿。

他身上的力量全都消耗在了挥桨上。他看着身边的人,张立和岳阳同他一样,只木讷、呆滞、机械地挥动桨臂,争取在下一个浪涌过来之前多前进几米。在这样的大海面前,卓木强才忧虑地感到,人太少了,船太小了。一千年前,古人浩浩荡荡的船队在这地下海扬帆而动,会是怎样一副波澜壮阔的场面啊!

终于,当卓木强再次询问巴桑时,得到了令人惊喜的回答:“看不大了了!我看不到岩石了!”

严勇欣喜若狂,道:“冲出来了!终于冲出来了!”

岳阳也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没说错吧!到底还是出来了。”

张立也跟着乐呵呵地笑。

但卓木强脸上毫无欢颜,如今灯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他们只是远离了石岸,但这茫茫大海,哪里才是尽头?胡杨队长也无不担忧道:“我们只是看不到岩壁,但究竟已经走了多远?谁都不知道!如果还没出喇叭口,十二个小时一到,潮汐力形成的大浪能一下子就把我们打回去。”

卓木强此时才有些体会到阿爸所说的,“这个世界原本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人们习惯看腕表和天气来判断时间,但在没有白天黑夜,也没有机械钟表的情况下,时间会被淡化为一个模糊的概念,就和思维一样抽象,成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究竟,时间是指的什么?每个人,每天都在使用并计算着时间,可是,似乎很少有人去注意它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个概念就和呼吸的空气一样,每天都在使用,可谁也没在意。花心思去研究的,都是那些博士和专家们,一般人只有当生命临近终点,才开始去计算时间。

但是,不管如何,时间不因你奢侈地挥霍而减少得更快,也不因你精于计较而走得慢些,它只是一种客观的存在。又或许该说,它仅是人类运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来的一种表达方式。时间,本身并不存在。

“谁知道现在过了多久了?我们又不知道时间。”严勇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