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雄浑得像是从胸骨间震出来的一样。她不禁望了望他。长相挺普通,眼睛圆圆的。但是瞳孔小,眼眶凹,是为凶相。她笑笑,“没关系。”
荆觅玉离开大厅,乘电梯上了二楼。
围绕在外廊的大多是楼下的喧闹,闭门包厢只透出些许声响。她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了说话声。她再前移几步,那些声音更清晰了。
一个偏细的女声,“你是晏巳的什么人啊?”
回答的那位下气怡声,“朋友。”
再响起第三个女声,“女朋友?”
静默了半晌,第三个女声话中带笑:“信不信?晏巳的女朋友多如过江之鲫。”
荆觅玉走上前去,一转角就见到两个女人围着一个女孩。
之所以用女孩这个词,是因为那人是大学生的年纪。长相很清纯,乌黑明亮的双眸楚楚可怜。
两个女人同时望了眼荆觅玉。
荆觅玉略带歉意,“打扰了。”
女孩这时抬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其中一个女人正要开口,却听得一声——
“是的,我还在追求中。”不知何时,晏玉出现在另一方向的拐角。他瞟向两个女人,笑里藏刀。“有异议?”
她们畏怯地退了退,不敢吱声。
荆觅玉之前肯定,和孙燃合照的就是晏玉。然而,随着刁争柯的调查资料可信度降低,她怀疑,晏玉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叫晏巳。
“汪珹莹,回去了。”晏玉走过来,闲闲搭上女孩的肩膀。
汪珹莹沉默地跟着他。
擦肩而过时,荆觅玉掀起睫毛,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有点儿特别,她读不懂。但是她认出了他左眉尾的小痣。
喜上眉梢,大吉。
她在涂鸦晏玉的证件照时,特地把这个小点加粗了成大圆圈。
她赶紧撇回视线。
晏玉无声一笑。她这会儿的样子和刚刚不同了,仪式感变成了谢幕的遗憾。
荆觅玉当然遗憾。在她浓妆艳抹之际,他却转向小清新口味了。她新购的彩妆都是重口系的,这下亏了。
他一走,那两个女人自讨没趣。她们临走看了看荆觅玉,那位细声的女人说:“别望了,轮不上你的。”
这话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引来荆觅玉和善的一笑。
两个女人离去后,荆觅玉站在外廊,看着大厅上演的二男争一女戏码。她不喜欢俯视的视角,不到十秒就转开了目光。
喝掉柠檬水后,她去了卫生间补妆。
正在惋惜今天的妆容太过红艳,比不上那位大学生的清纯,忽然,有一阵眩晕袭来。她趔趄一下,手里的口红差点摔落。她迅速抓住纸巾筒,慌乱中,左手食指不慎被金属边缘划伤。
眼前天旋地转,镜子扭曲起来,她的五官跟着变形。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场合她十分谨慎,水杯全程都没离开过她的手。
但现在的不适感是怎么回事?
是谁?
什么时候?
目的是什么?
是对方出现了吗?
趁着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她握起手机,颤抖地查找孙燃的号码。
点来点去都点不到拼音的“S”,她只能胡乱地往下翻。通讯录一页页哗哗地闪过,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使劲地眨眼之后,她终于见到了孙燃的名字。
第一下,她按歪了,进去的是短信界面,赶紧退了回来。
试了几次终于拨通电话,她急喘着,舌头都打结。“旧彼岸……哇生剑……救偶……”(注释:聚北卫生间,救我。)
原本声音浑沌的孙燃立即清醒了,“荆觅玉?”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但是站不住了。身子倒下去时,她的手肘重重磕到垃圾桶,手机被弹进了洗手台底下。
完了,也不知孙燃听没听清她的话。
她咬紧牙,用左手食指抠着地板,用刚才划伤的伤口,画出一道道血痕。
伤痛让她回了些气力,她硬撑着爬到隔间,费了好大劲才关上门。
全世界只剩下喘气声和心跳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完了。
这是要完了吗?
可是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越来越沉,磕在隔板门上……
“如何才能放过我?”笑,她使劲儿笑。
他逗趣问:“放过?难道我像强盗吗?”
不是强盗,但像猎人。她依然是用笑容当武器,“可你不信我,我害怕啊。”
“一个即将成为我姐夫的男人,突然传出和你的绯闻。你不好奇吗?”
“不,我只觉得是笑话。”这会儿,她敛起了笑,“而且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什么笑话?”讲完电话的孙燃出现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厨房里的男女有些古怪,“你俩在讲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