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一边说着,一边又伸了手,握住了身侧小姑娘偷偷伸向桌上另一壶酒的“小爪子”。柳墨归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委屈地鼓起了腮帮子,却并不挣扎。
陆小凤低头闻了闻杯子里的酒,却是半点没有闻出花满楼口中的“刺鼻的西域香料味道”,挑着眉耸了耸肩,却也是不再勉强,只是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喝着酒,却是忽然间对那个妖娆的舞姬失了全部的兴趣,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
花满楼有心事,没有喝酒,吃过晚饭后便回了房间,柳墨归坐在他的身边,低头认认真真地绣着那个针脚粗糙的荷包——其实现在绣出来的图案还是一团糟,动作也磕磕绊绊的,但却至少是基本不会再扎到手了,也算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没了前厅的喧闹,身边又坐着正为自己绣荷包的未婚妻,花满楼的紧张倒是缓解了不少,只觉得格外宁静温馨。
然而这样的温馨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屋顶上忽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花满楼和柳墨归的脸色同时一变,齐齐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一个握紧了腰侧的判官笔,一个抽出了桌上的长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掠了出去。花满楼一边飞身上了屋顶一边高声喊了一声陆小凤,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应当是……还在喝酒没有过来?
柳墨归和花满楼一起跃上屋顶,立时就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袍、带着面具的人影——正是铁鞋大盗无疑!花满楼已持剑迎了上去,柳墨归稍稍落后他几步,一道道似是带着墨意的气劲不断从笔尖疾射而出。
花满楼和柳墨归本就都是高手,铁鞋大盗以一敌二,虽未落败,却已隐隐处在了下风,抓着两人露出的一个空档,当即就从屋顶一跃而下到了院中,飞身就往对面的屋子里闯。
花满楼提着剑紧追在后,察觉他因为踹门而略作停顿,立时就再次纵身提气,生生将两人间的距离一瞬间缩短了数尺,举剑要刺,却忽然听见院中想起了小姑娘清脆的一声大喝:
“陆小凤!你是陆小凤!”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试图反攻,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蜡烛]
顺便给陆小凤也点根蜡烛……你们猜墨墨是怎么认出来的?
昨天收到了两条长评,还有妹纸说有空给码,真的觉得很开心……其实说真的,大家能订阅我的文,我就觉得很高兴了,然后留下评论的、写长评的姑娘对我来说就更是意外之喜,高兴得不得了,阔爱让我亲一个!大家看完文之后能觉得欢快和温馨甜蜜,我就觉得炒鸡满足!谢谢大家!>3<
☆、迷雾
第五十四章
迷雾
花满楼和“铁鞋大盗”同时浑身一震,所有的空气好像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了起来——花满楼慢慢地抬起剑,指向了面前的人,剑尖离他的背心不过还剩下寸许的距离,却再也没有前进半分。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僵持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满楼才终于开了口,哑着嗓子低声喊了一句:
“阿墨。”
柳墨归应了一声,也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站到花满楼身边,一双杏眼在夜色里亮得有些惊人。
“这院子里到处都是机关阵法,花满楼的院子里一向没有其他人,我只带着花满楼、陆小凤还有哥哥走过,在屋顶上的时候就算啦,进到了院子里还能走得这么快却不触动阵法的,只有你们三个人!”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却听得黑袍的人影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背脊,“哥哥的武功比我好,可是却也没有这么好的!”——好到,居然能在她和花满楼联手下支持这么久,虽处下风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穿着黑袍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花满楼脸色一变,上前两步,伸手摸索了两下,一把掀掉了那人脸上带着的面具,连同手里的剑一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陆小凤,你开什么玩笑!”
剑本是极其锋锐的宝剑,摔在地上立时就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伴着花满楼蕴满怒气的斥责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大概,是花满楼生平第一次动怒。
陆小凤是他的挚友,明知铁鞋大盗的事是自己十多年来都解不开的心结,为什么还要假扮铁鞋大盗,让花家一家都人心惶惶?刚才若不是柳墨归及时制止,他现在,恐怕是早已将剑刺进了“铁鞋大盗”的心窝。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如果这是玩笑的话,未免也开得太大了。”穿着黑袍的人终于开了口——果然是陆小凤特有的那种带着慵懒和漫不经心的声音,但这时候却已经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花满楼愣了一下,似乎对陆小凤的话还有些不解,陆小凤却是猛地甩开了披在身上的黑袍,露出了穿在身上的宝甲雪丝缠,手上微一用力,雪丝缠立时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陆小凤伸手指了指在自己心口处被扯开的那个口子,转过头去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赶到了院门口的众人,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后怕和震惊:
“如果不是阿墨认出我,恐怕我现在早就已经被一剑穿心,是只死鸟了!”
众人同时一惊,面面相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墨归皱着眉看仍旧眉头紧锁的花满楼,咬了咬唇,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却下一刻就被那人反手用力,握得死紧。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满楼先前的怒气还未全部消散,“都是你们安排的?”
“七童,”花老爷叹气,“爹不想看你心里永远都藏着这个心结,这才托了陆小凤帮忙,铁鞋他……确实是十五年前就死了啊!只是没想到这软甲……”
“计划到了实行的时候总是难免就变了样。”陆小凤耸了耸肩,声音里有些感慨——这倒不只是说软甲被掉了包的事,也是在感叹自己的疏忽。这两天总是在花满楼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那些阵法的路线都快成了本能,竟是一点都没想起来会露馅!
“爹!”花满楼的眉头一瞬间皱得更紧,刚想说些什么,衣袖却忽然被人扯了扯——柳墨归仰起头,毫无惧色地看着一众武林前辈,满眼都是认真和信任:
“可是花伯父,我觉得花满楼的直觉不会错的!有时候,很多感觉就是很准却又很没有道理的!”
花满楼背脊微僵,神色却是渐渐柔和了下来。
花老爷和身旁老友宋神医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无言以对——以前只有花满楼一个人坚持铁鞋还未死,没想到如今小姑娘竟会这样信任他。可……直觉一说,终归是没有任何证据可言,当年却是那么多武林同道亲眼看着铁鞋死的……
“老爷,老爷,不好了!”
就在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的时候,一道结结巴巴的呼喊声就这样打破了略有些僵持的气氛,众人转头看去,就见是一个花家的小厮正踉踉跄跄地往这里跑:
“老爷,老爷,乌大侠死了!”
众人大惊,再也顾不得计较先前的事,急急地赶向乌大侠房间,推门而入后只看见屋内满室狼藉,地上到处都是摔碎了的花瓶摆设和倒在一起的桌椅橱柜,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大掌门人之一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明明……晚饭的时候还曾一起说笑呢!柳墨归咬了咬唇,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宋神医——或许他还能剩下一口半口的气?听说宋神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还能有救?小姑娘面带期盼地盯着宋神医看了片刻,却见他迟迟没有要去检查伤势的意思,心下一沉,却是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挣脱了花满楼的手,急急地跑到乌大侠的身边,蹲下-身去探他的脉息和心跳。
然而几乎是在伸手的同一时间,整颗心都凉了下来——没有任何气息,地上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小姑娘咬唇不语,伸手覆上了他睁得浑圆的眼睛,微微用力向下拂了拂,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发现尸体的胸口上还放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