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雪缓步行至主位,地上散落着许多瓜子壳,而康嬷嬷仍未向她行礼。她也不急,拿起茶盏微微晃动,将那层茶沫拨开,轻抿一口。
她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裙,艳丽的深红色衬得她肌肤更加雪润莹白,发间珠钗微摇,姿态端庄挺立。
康嬷嬷瞧着她,一瞬间觉得从前那个人微言轻的小庶女变了个模样,再也不是她随意能欺辱的。
“夫人。”康嬷嬷没有行礼,直接称呼。
林星雪闻言像是才察觉她一般,抬头看她,对着她轻轻一笑,如在林府时那般。
康嬷嬷瞬间将刚刚那个荒唐的想法压下去,她轻咳一声,继续道:“听说今日将军要和夫人分床睡,此事可当真?”
这般询问,犹如质问。
林星雪的面色变得难看些许,她抿唇低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康嬷嬷见她这般形态,反倒更加笃定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她上前几步,作出一副长辈宽慰小辈的模样:“我是看着夫人长大的,如今陪着夫人进这侯府,自然盼着夫人好。只是如今我和安苓皆在前院,想帮夫人也无从帮忙,每日也是难安。”
难安到日日嗑瓜子?
康嬷嬷睁眼说瞎话,林星雪也不戳穿,她看向康嬷嬷,目露感激。
梧桐适时开口:“嬷嬷你是不知,如今夫人在院中也是孤立无援,原本以为嬷嬷和安苓姑娘不愿帮忙,才不敢开口……”
“愿意愿意,如何不愿意?”康嬷嬷激动地站起来,“夫人的意思是要我们进内院伺候?”
林星雪点头:嗯。
她起身走到康嬷嬷身边,握住康嬷嬷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塞到康嬷嬷手中。
康嬷嬷目光噔地一亮:“这是……”
“这是夫人库房的钥匙,从林府带过来的嫁妆都存放在库房中。夫人不会管账,又怕旁人惦记。嬷嬷是府中老人,想必能帮上夫人。”梧桐低声道。
如今夫妻二人分床而睡,东跨院的人又不能轻易相信,所以她们主仆二人才会来寻林府的人帮忙。
康嬷嬷自觉猜准了林星雪的心思,欣然接过钥匙,面上笑容真诚许多:“夫人且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保管。”
得了好处,康嬷嬷说话也恭敬许多,早忘了先前答应安苓的事。
安苓见这老东西已经完全遗忘她,深吸一口气,面上仍是服顺的样子。
——
梧桐办事很快,正午前将康嬷嬷和安苓安排进内院。
康嬷嬷主要负责保管嫁妆,看守小库房,轻松自在;安苓则作为洒扫奴婢,并不近身伺候。
如今院中所有人都觉得林星雪新婚第二日就受冷落,看向她的目光有同情亦有幸灾乐祸。
林星雪倒是不在意那些目光,等到午后还颇有心情地钻进小厨房。
她一进厨房,就看见落枝在一堆调料前分外艰难地辨认着,头上两个花苞都被抓得有些松散。
落枝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林星雪,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她背靠着案板,脸上写着心虚两个字:“夫人,你怎么来了?”
林星雪以为她在吃馒头,一边向前走一边掏出袖中的纸条。
等到走近,她才看见案板上放着一个小碗,小碗里黑乎乎也不知装着什么,另一边的大碗里还装着已经坨掉的面条。
落枝见没挡住,分外沮丧地让到一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我太笨了,本来想做一碗面给夫人吃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昨日的步骤。”
煮面给她吃?
林星雪不解地看向落枝,她以为那碗失败的面是落枝煮给自己的。
“我,我怕你难过,”落枝支支吾吾道,她也听说分床睡的事了,怕林星雪伤心,所以才想捣鼓出昨日的辣子面,“可是我太笨了,一碗面也做不出来。”
小丫头看起来比本该难过的林星雪还要伤心。
林星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心里微暖。她指了指椅子,示意落枝坐下来。等到落枝坐下,她将落枝头上的两个花苞拆开,重新绑出两个好看整齐的丸子。
落枝摸着两个丸子,对着水面欣赏一番,扭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林星雪:“夫人,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林星雪被落枝逗笑,指了指凌乱的桌案。
落枝会意,麻利地收拾干净。很快,厨房里又飘出一股麻辣的香味。
那味道飘向长廊,沈寒星微抬手,落言停下。
他坐在厨房的窗户下,看到林星雪正将那碗面推到落枝面前,很明显,这次没有多余的一碗面。
落枝心满意足地吃完,刚将碗洗干净,就见林星雪推过来一张纸,纸上是一些步骤,写得很详尽。
这次最主要的材料是土豆。
“夫人手上还有冻疮,不要沾水,杂活让奴婢来。”
落枝负责洗切土豆,林星雪负责下锅。
她先将土豆放在加了醋的水里煮一遍,保证煮出来的土豆条柔软又有筋道,然后分四次炸完,最后又全部倒进油锅里直至炸到边缘有些焦黄捞出。
落枝迫不及待地先尝了一个。
炸出来的土豆条表面酥脆但内心绵软,落枝“咔嚓咔嚓”几声吃完一根。
林星雪扬了扬香辣粉,见落枝点头,才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