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雾了解他。知道他这是甚么意思。
——分明是怕嗓音有异,被外面的人听出不寻常来,所以不敢开口。
可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刚一回神,就发现站立不稳。偏偏他不知为何微微松开了支撑她身体的臂膀。
她慌乱,生怕跌倒,赶紧伸臂拦住了他的脖颈,这才稳住身形。
结果,耳侧就传来了少年低低的笑声,“我只当你全然不在意、能够完全无视。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他素来性子清冷,极少与人开玩笑。更遑论说出这般调笑的话语了。
清雾哪里想得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个?登时又羞又恼。
正想反驳一二,笃笃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年轻的帝王只紧紧抱着她和她轻声低喃,却不肯扬声说半个字。
清雾苦笑着叹了口气,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马上就来。”
开了口,才发现嗓音亦是有些发哑。只不过,没他那么明显罢了。
许久后,郑天宁在外说道:“你们快些罢。”而后快速离去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人已经走远。
清雾忙去推霍云霭。
这个时候,她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尚不到平日里的一半。
但少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不然的话,被她的亲人撞见,只怕她更要恼了他。
于是只得不甘愿地松开了双臂。
低头一瞧,却发现,刚刚被他肆意掠夺的地方,已然有些肿了。
霍云霭轻轻抚向她的唇,既不舍,又心疼。还有些,担忧。
……虽然没破皮,可是,怎么办?
立刻带她回宫以避免被人发现这里的不寻常,还是放着她在这里与家人小聚、以解她的思亲之情?
左右都是为难。
清雾却不知他正替她忧心着。
因着上一次的“经验”,她刚一分开就发现了双唇的不对劲之处。
此刻的她,也正因为这个而发愁。
越想越不好办。
她抚抚双唇,秀眉紧拧,抬眸怒视了他一眼,低声埋怨:“怎地用那么大力?”
说罢,抿了抿嘴,微微低着头往外行去。又暗暗思量着,等下需得抹些唇脂,将这肿处遮上一遮。
若是母亲问起来为何突然开始用唇脂了,便说过新年了想要喜庆些罢。
她苦苦思索着对策的时候,十分安静,全副心思都用在了想出解决之法上。
但她这般静默的模样,落在了白衣少年的眼中,却是觉得她好似并不将他在意的那些搁在心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对她来说并无太大意义。
年轻的帝王瞬间心里泛起了酸楚。
霍云霭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拦住了她不准她离去。
清雾无奈,却也不想再起争执,故而垂眸问道:“你待如何?”
“你可曾想过,或许,你对我并非完全无意。”
“胡说甚么!”清雾没料到他冒出来这么一句,恼道。
看她想也不想就否认了这话,年轻的帝王心下黯然,却不退缩。
转念一想,他记起了自己连日来的挣扎。
自从第一次偷偷亲吻时开始,他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试问除了浪荡登徒子外,有谁会去随意轻薄一个清白的姑娘家?
可他知道,自己并非那样的人。
那他为何会一次次想要再去做出那样的举动?
昨夜辗转反侧许久,他未能入眠,起身去了文墨轩。
清雾看了大半夜的书是假。但他看了大半夜的书,却是真。
苦苦寻不到答案,随手翻阅了角落几本未曾看过的书籍时,却在一首情诗旁边的注解内发现了端倪。
只可惜,他虽知晓了自己会有这种心思的缘由,却对这些并不十分明了。
既是自己都无法完全理清,又怎能和她解释得明白?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凭着心意实话实说:“若是旁的甚么人离我这样近、与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怕是恨不得要割去自己的唇舌方才罢休。但是与你,我十分欢喜。只想着与你日日如此方才合意。”
他紧紧握住清雾的手,低喃道:“我不求你原谅我。但希望你仔细想清楚。你究竟是不喜欢我在你睡时让你被迫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说,你厌恶我……这个人。”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很轻。甚至,带了点无力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