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昶愣道:“为何?难道你要委屈自己?”极少皱眉的男子,此时眉心几乎拧成一团。似乎她委屈自己,比委屈他还要让他难过百倍。
一直没有表情的苏漓,心间微微一动,忽然笑道:“太子多虑了,苏漓从不委屈自己。”
“那你……”
“我有自己的去处。”她迅速接口,粲然的笑意里,蓦然划过一丝冰冷决绝,迅速被掩藏在无人窥见的深处。
一种不好的预感,蓦然笼上郎昶的心头,令他心头一沉。清眉紧皱,他忍不住想再开口劝说。
苏漓大步越过他,走到大殿中央去,最后一次跪了皇帝,“陛下,苏漓有事禀奏。”
皇帝看了眼东方泽,朝苏漓问道:“何事如此着急,定要赶在太子大婚时奏禀?”
苏漓道:“今日不禀,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苏漓正色又道:“数月前调查的‘黎苏案’,苏漓又查到新的线索,证明玉玲珑并非‘黎苏案’幕后主使,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黎奉先面色一怔,当即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黎苏案?”皇帝眼光微沉,疑惑道:“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是你查出凶手乃玉玲珑,她也亲口承认了!何以会另有其人?”
“启奏陛下,是有人冒充玉玲珑之名雇凶杀人,因此沉门雇主密册上记载着玉玲珑的名字!当时玉玲珑承认自己买凶杀人,是为废后顾沅桐所逼。因顾沅桐担心此事深入调查会牵扯出刺杀皇子一案,便用保护黎瑶作为借口,逼迫玉玲珑揽下罪名,致使此案未能真相大白,便已早早结案!真正的幕后凶手,如今仍逍遥法外!”
“哦?”皇帝皱眉,似有凝思,抬眼望了望黎奉先。
黎奉先立刻起身出席,肃然行礼奏请:“老臣也以为此案有疑,玲珑亦是遭人陷害,绝非真正凶手!恳请陛下准许苏漓找出真凶,还玲珑一个清白,也让害黎苏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众人皆怔,苏漓如今无官无品,还是带罪之身,人微言轻,她的话,本不足为信,但摄政王出来帮忙说话,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皇帝沉目望向苏漓,“你有何证据证明此事另有玄机?”
苏漓不语,只从袖中掏出一物,恭敬呈上。
大殿之内,潋滟红光,立刻如血充斥,笼罩了每个角落。众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凤血灵玉!
东方泽面色微微一变。
“凤血灵玉?”皇帝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正是!”苏漓回话,面色凝重,“传言此玉具有灵性,会在阳光下认凤身为主,但其实这是块邪玉!”
宾客席上立时哗然。
皇帝脸色一凝,沉声问道:“邪玉?如何邪法?”
苏漓回道:“若将此玉浸过鲜血,女子碰触,会头晕昏倒,醒来全身乏力,纵然处子之身,亦会被诊出身怀有孕!这一点在静安王逼宫那日,苏漓已经亲身试验过了。当时摄政王也在场,可证明苏漓所言非虚!”
“啊?!”女宾席上,有人止不住惊叫出声,慌忙掩嘴。
这番话,除夕那日,东方濯已经说过,今日苏漓重提,百官惊讶不已,不约而同想起,东方濯曾当众指认东方泽利用凤血灵玉破坏静安王府与摄政王府联姻,导致黎苏惨案!今日苏漓又拿出此玉,赶在此时宣称“黎苏案”凶手另有其人,观她方才对东方泽的态度冷漠至极,莫非此案真与东方泽有关?
众人不禁心头一跳,在心里纷纷揣测。黎奉先皱紧双眉,脸色沉冷如霜。
苏漓紧接着又道:“而它不仅仅能改变人的脉象!若是未出阁的女子执此玉站于阳光下,会被吸去处子之血,令完璧之身难以验证。而玉中凤凰吸血过后,凤首低垂,匍匐向下,传说中的认主之言,便是由此而来,其实是无稽之谈!”
满殿红光如血,突然散发着不祥之感。女子的声音,低沉而又冷漠,冰一般砸入众人的心里。
令人不寒而栗。
女宾们下意识往后躲闪,似是生怕那嗜血的邪玉红光,给自己带来惊天的灾难。
东方泽脸色变了几变,此刻他心底才似乎隐隐察觉,苏漓对他态度转变,是因为他隐瞒了凤血灵玉的秘密,可却始终不明白,为何她对黎苏案如此执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而她此刻的举动,恐怕会……
“世上竟有此邪物?”皇帝双眉皱起,眼光略沉,看向东方泽,问道:“太子,此玉是你当初送给东方濯的大婚贺礼,苏漓所言玉之邪性,可是属实?”
众人眼光刷地一下,齐齐朝东方泽看了过来,此时他剑眉微拧,目光深沉复杂,直盯着苏漓,不知在想些什么。而苏漓神情冷漠,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并不在乎,他承认与否。
东方泽心底顿时沉了两分,抬头道:“父皇,此案确实有疑,但今日是两国联姻的大日子,儿臣与公主的拜堂之礼方行至一半,此时论案多有不妥,可否等婚礼过后,再容儿臣细禀?”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皇帝思忖,似乎还有些难决,苏漓立刻叫道:“陛下!”
“苏苏!”不等她说出更多的话,东方泽已然截口,大步走到她身前,面色凝重道:“我知道你不想我和别人成亲,但事情已成定局。你我还有婚约在身,即便我娶了公主,也断不会亏待于你。你先退下。”
他是那么的强势自负。寥寥数语,将她一切行为,都变成了争风吃醋。
苏漓心下一阵剧痛,抬眼看他,他一个示意的眼光投过来,她却不禁心中冷笑,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是从前那样心有灵犀,彼此信任?
苏漓冷冷笑道:“如果你认为,苏漓此来是为无理取闹,争风吃醋,阻止你和公主的婚礼,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苏漓!”
她目光冷厉,如刀射来。
苏漓冷冷笑道:“如果你认为,苏漓此来是为无理取闹,争风吃醋,阻止你和公主的婚礼,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苏漓!”
东方泽看了她半响,眉心渐渐拧紧。
对面的女子,丽容依旧,表情却陌生得仿佛他们从不曾相识。她笔直地跪在地上,姿态无有卑微,似在无声地向世人证明,即便没有了显赫的身份,她依然有着别人所无法企及的高贵灵魂,任何人,都别想让她低头。
东方泽这样望着她,心就好像沉进了谷底。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短短数月,他们之间已经渐行渐远,往日的默契与信任早已烟消云散,所有情意都成为了往日回忆,他和她,竟然走到了这种公然对立的地步!
“苏苏!”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似是叹息一般。苏漓看着他,目光依然很冷。
东方泽坚定道:“相信我,我说过绝不负你!”他试图用昔日温存后的誓言,拉回她日渐远离冰冷如铁的心。
苏漓止不住冷笑,听他又道:“你心底的疑问,今日过后,我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你只需相信我!”
相信?她嘴边的冷笑愈发讽刺,事到如今,她若还信他,她就不是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