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微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皇帝淡淡摆手,“免礼,去给郡主看看,她脸上的胎记。”

李忠和一愣,心想一胎记有什么可看的,莫非陛下是要帮郡主去除胎记不成?慌忙应身起来,到苏漓面前。

苏漓再度撩起发丝,李忠和仔细地看了又看,以前没注意,这一看才发现,她这似乎并不是普通的胎记!因此回身禀道:“回陛下,郡主的胎记……似乎是从母体中带来的毒素积聚而成,要想祛除,只怕需要先解毒。”

皇后面色微微一怔,惊疑不定地望向苏漓。

皇帝道:“果真是毒素形成?可知何毒?”

李太医摇头,“恕微臣无能,实在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不像是普通的胎记!”

不像,而非不是!前头也说的是似乎,并不完全肯定!皇后眉梢一扬,就要开口,东方泽却眼光一闪,先她一步道:“李太医,既然是毒,那这种毒,对郡主的身体,可有何危害?”他剑眉微皱,眼中的担忧之色,自然而不加掩饰。看得东方濯眼光一黯,垂眸噤口。他,已然失去了那样的机会!

李忠和回答得有些迟疑:“这个……下官也不敢断定!不过,下官曾为郡主诊脉,并未发现有何异样,这毒虽从娘胎里带出,想来郡主体内应该甚浅,因而积于肌肤表面,除了会影响体质,应无其它威胁。”

东方泽这才笑着点头,似是放心。

皇帝道:“你先退下吧。”

皇后转头,瞧见皇帝的眼底,依稀可见残留的疑色。皇帝多疑,且疑心难消,这一点没人比皇后更了解。她立刻笑道:“陛下,看来李太医也不是很确定呢!既然是毒,也可以是自己下的。敢在大殿之上药倒应选皇子,明曦郡主再为自己制造个胎记,又有何难?”

皇帝眸光深深,盯着苏漓没有言语。

苏漓心头一凛,深知这疑问一旦提起,在皇帝的心里,必然没那么容易消解。毕竟亡灵托梦一事,太过诡异,当时皇帝会选择相信,是因为无人往她就是黎苏那上头联想,如今这种可能一经提出,那当时她所有的证明,都变得不再成立。如今要让皇帝完全相信她是真的苏漓,只剩下一个办法,尽管那个办法,她并不想用。

深吸一口气,苏漓迎着皇帝的眼光,上前一步,恭敬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明曦自知亡灵托梦之说,难以让人信服,但此事确是属实,明曦不敢有所欺瞒!倘若陛下、娘娘仍有疑问,明曦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

皇帝道:“你说。”

苏漓瞥眼,瞧了眼身旁目光黯淡的东方濯,沉声说道:“明玉郡主生前曾遭静安王侵犯,已非完璧,但苏漓却是处子之身,陛下可召人来验,立知真假。”

众人脸色皆是一怔,连东方泽都意外不已。东方濯更是仿佛被她的话击中心肺,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整张脸血色全无。

皇后微微感到诧异,验身的确是证明她身份的最直接的方法,却没想到她竟主动提出,心里不禁升起疑惑。王安听得愣住,惊疑不定的眼神,直盯着苏漓看,似是想看清她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父皇!儿臣反对!”就在皇帝准备召人之时,东方濯突然急切地阻止,神情有些激动。

皇帝目光如刃,冷冷斥问:“为何?”

东方濯痛苦地低下头去,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却在皇帝面前跪得笔直,悔痛道:“儿臣……曾经蠢笨无知,用天底下最愚蠢的方法,去证明黎苏的清白,结果适得其反,误中小人奸计!为此,儿臣悔不当初!……黎苏她,既在梦里将生平所学传授苏漓,又将平生经历尽皆告知,在儿臣心里,苏漓虽不是黎苏,却也等同黎苏再世!而验身,是对一个清白女子的亵渎和羞辱,儿臣……恳请父皇三思!”他叩下头去,额头直抵冰冷地面。

如果当初他能有这份认知,他们之间,就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苏漓静静地垂下眼眸,窗外有阳光照进来,脚下华贵的金丝地毯,金色耀眼,照得人一阵恍惚。地毯上金丝绣制的藤蔓,好像突然间伸进了心底,搅得人一阵心乱。

皇帝面无表情道:“那你说一个不会亵渎她,又能证明她不是明玉郡主的法子?”

“儿臣……”东方濯抬头,浓眉紧皱,眼窝因憔悴而深陷,他几度张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他很想告诉天下人,她的确是他的妻子黎苏,但是他却不能。

东方泽看了看苏漓,略微思索道:“父皇,儿臣觉得,不如用守宫砂。”

以最大程度保留她的尊严,又能消除皇帝的猜疑,如此一举两得。

苏漓微微扬唇,抬眸瞧他,似乎任何时候,他都能比别人更加清醒冷静。

皇帝对此提议颇为赞同,立刻命人去办。

东方濯皱紧眉头,心中仍有顾虑,担忧地望向苏漓,却见苏漓望向东方泽,目光含情,虽然浅淡,却又不可掩饰。东方濯登时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愕然呆在了那里。本以为,她选择东方泽,只是为了逃避嫁给他,却没料到,她竟然真的已经对他动了情吗?双拳蓦然攒紧,紧紧抵在冰冷的地面,骨节发出细微的响声,有如心碎。

鲜红的丹砂,被奉至眼前,高公公亲执银针挑出,点在苏漓白玉般的手臂上,艳色抹之不去,益发鲜红欲滴。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轻易将所有的猜忌质询击溃。

众人眼光,各不相同。饶是镇定如东方泽,此时也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她是苏漓,只是苏漓!

皇后神色一震,似是不大敢相信,大步过来查看。苏漓任她抓住手臂,面对惊讶,她只是微微一笑,瞥眼见王安面色惨白。

“母后这下可以放心了!”东方泽淡淡笑道,一转眼,望向王安的目光已是寒意森森,沉声问道:“王安,你还有何话说?”

王安顿时瘫在了地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不可能的!这里头一定有问题!”目光望向皇后,似是想让皇后相信他,但皇后却根本就不再看他一眼。

迅速镇定下来,皇后的脸上又恢复了国母式的慈和笑容,拉着苏漓的手,略带安抚地笑道:“看来真是本宫多心了!……唉,本宫这也是为了皇族的颜面着想,明曦,委屈你了!”

苏漓只觉得一阵恶心,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恭敬有礼地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让娘娘如此费心,本就是明曦的不是,岂敢言‘委屈’二字?只恳请陛下和娘娘为明曦做主!”说罢回身,朝皇帝跪下,嘴里说着不委屈,面上的表情却又分明写着委屈这两个字。

皇帝目光轻闪,本是为她选夫的好日子,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也难怪她会委屈!皇帝沉目一扫王安,对外叫道:“来人!”

禁卫军侍卫立即肃容上前待命。

似已看到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王安脸色一片灰白,却没有求饶。

皇帝道:“将王安拉出去,砍了!”

东方濯惊喘一声,忙上前两步道:“父皇请息怒!”

王安毕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人,除了这次以外,以前从未做过一件错事,虽然此人真正效忠的是他的母后,但多年的主仆情谊,求情自是难免。但他一句话没说完,东方泽厉目扫来,轻轻笑道:“二皇兄莫非还想为他求情?说来也怪,王安不过是个奴才,平白无故,为何要诬陷明曦郡主?恰恰赶在郡主选了本王之后!”他垂目盯向王安,言语犀利,意有所指。

皇后面色微变,尚未开口,东方濯已皱眉,之前本就郁恨难舒,痛不可言,此刻听东方泽话里有话,自然愤怒难平,冷冷道:“六皇弟此话何意?难不成你想说是本王指使的吗?”

东方泽淡笑望他,“泽并无此意,二皇兄你想多了!”说罢顿了顿,面无表情,又道:“泽只是认为,一个会背叛主子的奴才,留来无用,二皇兄实在不必为他求情!”

反之,一个在关键时刻弃车保帅的主子,也用不着死忠。

王安眼光微变,下意识地朝皇后看去,立刻接到一个警告的眼神,慌忙垂下头。只听东方濯冷声道:“有用无用,不是你说了算!本王与他,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主仆,危难关头,他也曾为本王出生入死,不顾自身安危,本王岂能看着他死而无动于衷?!东方泽,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冷血无情吗?”

东方泽笑意渐冷,“我知道二皇兄你一向重情重义,但也该分个时候和轻重!王安身为奴才,不安分守己,却无事生非,诬告当朝郡主,犯上欺君!此等重罪,绝不可赦!”

“你!”东方濯面色一白,怒目急睁,浑身直颤,已说不出话来。东方泽却气质闲定,面不红气不喘,好似只是与人闲话家常。又道:“我记得选夫宴上第二道题目,二皇兄选了玉龙和尖锥,意为以法治天下,方能安定民心。今有王安犯法,不能因为他是二皇兄你的人就网开一面,你我同为皇子,更应以身作则,为杜绝此等事件再度发生,王安必须严惩,非死罪而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