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三天,李茂贤闲时都在院子里忙乎,弄出来一堆的木头碎屑都拿去引火用了。
随着每天淋水,西墙边的麦粒芽越长越高,李青风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实在是抵挡不住小四哥的殷殷期待的眼神,看麦芽差不多高了,李青文就端了回来。
按照李青文说的,陈氏把麦芽从篦子上撕下来洗,姜氏则把提前泡好的江米放在锅中的盖帘上蒸。
因为儿子说麦芽切的越碎越好,陈氏先细细的切碎,然后用擀面杖一遍遍的碾,最后麦芽成了一团水糊,跟粉碎机打出来的效果差不多。
江米蒸熟后拿出来拨散开晾一下,摸上去不怎么烫手的时候,倒回锅中,然后再把案板上的麦芽水糊用炊帚扫到锅里。
李青文拿着木铲子在锅里搅和麦芽水糊和饭粒,陈氏嫌他太慢,便接了过去。
陈氏干活可利落,拿着铲子在她手里上下翻飞,比李青文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锅里两样东西搅的差不多了,李青文让娘亲收手。
灶膛有余火,过了一会儿,李青文摸了摸陶锅边沿,又把手指头伸到锅中的米糊中,道:“就这样的火候,热三到四个时辰。”
李青风自告奋勇,“我看着火。”
陈氏没同意,“风儿,你烧火没准头,还是娘来吧。”
锅里有五六斤粮食,陈氏怕有什么闪失糟蹋了。
李青风性子急,曾经烧糊过饭,陈氏一般不让他把着火。
接下来半天没事,看家里的水缸空了,李青文和李青宏去村子的井打水。
杨树村有两口公用的大井,一个在东头,一个在南头,是村子里合伙出钱打的,如果是把井打在自己家院子里,那就自己出钱自己用,当然也有几户一起出钱合打一口的。
李家习惯了去南边的井,李青文提着桶跟在三哥后头,从家里一路走到井边,接受了许多目光的打量。
有几个小孩子扒着墙头喊“大傻子”,这称呼也不算陌生,李青文在记忆中听了许多。
即便如此,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冲着那些小孩喊道:“再叫一声,我就告诉你们爹娘,让你们屁股开花!”
他不会和孩子计较,但也不想被人这样说,先把后果告诉这些小东西。
从前这些小孩可都敢在身后骂他,被李青风和李青宏教训过,现在学精了,离的远远的开始嘴欠。
第一次听“傻子”开口威胁,那些小孩子也有点懵,四散着逃开了。
路边的大人却是听出来了,李家的小儿子真是好了,从前被骂都没有什么反应的,现在都知道告状了。
井是请专门的人打的,听说可花了不少银钱,井口差不多有一丈宽,上方横着辘轳,支架是结实的木头,井绳有小孩胳膊那么粗,长期浸水绳子容易烂,隔一段时间就要换新的。
井很深,十分危险,所以村里的大人不厌其烦的告诫孩子不要到井边玩耍,这口井在李青文的记忆中是十分可怕的。
现在还好,冬天井边都是水冻成的冰,容易滑倒,对于大人来说都要小心。如果天冷的时候在井边看到孩子的身影,回去必定会被大人一顿鞋底炒肉。
这个时间井边的人很多,其中就有不少李家的,李青文礼貌的一一问好,有几个长辈拉着李青文的手问东问西,也就导致他没办法和三哥一起摇水。
不过井边人多,随便上一个搭把手就好了。
井绳一次次的上下,一桶桶水摇上来,按照先来后到,排在前头的人先接了水,很快李青文带来的桶也装满了水。
哥俩在一众人的目送下提着水离开了。
木桶本身就不轻,装了水更重,提到家,李青文两条手臂又酸又痛,他这个身体没做过力气活,很缺乏锻炼。
除了身体不像是农家孩子,李青文脸也很白,原主不下地干活,也不怎么出门,在一张张晒的黝黑的脸中很明显。
东锅里有东西,午饭是在西锅里煮的粥,李青风很想掀开锅盖看看,可听弟弟说睡觉之前就能做出糖来,他便忍住了。
吃完午饭,把西锅刷干净,姜氏放里面放了几舀子水。
水烧开后,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先舀一瓢开水倒进东锅的糖糟中,然后拿来陈氏洗干净的细布蒙在空盆口处,用水瓢把东锅的汤汤水水舀起来,一点点的倒在细布上。
糖水透过细布流到盆中,糖糟则留在了上面。
几次三番,东锅见底,得了两大盆糖水和一堆糖糟。
糖糟不扔,放回东锅,继续放里面放开水,尽量把糖糟里的糖水取干净,然后再过细布。
糖水的颜色呈青绿色,便差不多了。
东锅连着东屋的炕,热了好几个时辰,再烧晚上没法睡人了,所以糖水放到了西锅开始煮。
陈氏扒拉着糖糟中的米渣问这些还能吃吗,李青文想了一会儿,谨慎的道:“娘,这些还是拿去喂鸡和猪吧。”
从前不缺粮食,这些没了营养成分的东西没人吃。
虽然舍不得,陈氏还是打算把这米渣分三顿喂猪,鸡可以找虫子吃,猪老吃草也不长膘。
熬糖的时候更不能松懈,要不停的搅锅,以防粘锅烧糊了。
家里头一遭做糖,不管大人孩子都很稀奇,围着灶台转,一开始都没看出来什么门道,直到锅里的糖水越来越粘稠,一个个泡泡破裂,那股甜香味就散发出来了。
这时离成功就差几步之遥,李青文终于能放心了,问道:“娘,咱家有黑芝麻和黄豆吗?”
没等陈氏开口,李青风立刻道:“有,都有!仔儿你等着,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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