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应当尽在掌握。
关书博还是叮嘱了声,“不要掉以轻心。”
“是!”
片刻,关书博似是想起什么,又朝殿中看了看,没见太子身影,便寻人问道,“太子呢?”
身侧的人应道,“太子方才弄湿了衣服,就再没回过宴席中,应当不会有问题吧?”
应当不会有人发现他们行径,关书博谨慎,“小心为上,带人去朝阳殿看看,先把太子抓起来,天子看重太子,可做把柄。”
“是!”
再隔了大约两炷香时间,关书博听到动静,转身看向远处,只见远处都是手臂上绑了绿色丝巾的禁军入内,关书博明白都是自己人。既然这些人已经到殿外了,说明克州驻军已经入城了。
关书博也按紧佩刀入了殿中。
殿中正在歌舞声中,朝臣也在相互敬酒,关书博目光看向宴席中位置靠前的寇国公,寇云天这处。
寇云天也看到关书博朝他颔首,寇云天会意。
等眼下的这曲歌舞结束,殿中也就陆续安静下来。
每轮歌舞结束,都会有人借着空隙说些恭贺新春的贺词等等,前一轮是方四伏。方四伏的嘴会说,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同方四伏争。
这一轮的时候,原本不少朝臣想起身的,但见寇国公起身,旁人都迟疑,然后纷纷坐下。
寇国公年事高了,早就退养在家了。
而且是先帝亲封的国公爷,在朝中地位很高,这次也是因为初一宴才入京的。
天子也很尊敬寇国公。
寇国公早前在朝中说话,也是掷地有声一类。
眼下,见寇国公起身,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陛下,如今燕韩太平盛世,不知,老臣能否谏言哪?”寇国公不是言官,如此说,朝中都觉得是自谦。
陈翎笑道,“自然,寇国公您说。”
寇国公踱步至殿中,朝着天子躬身拜了拜,而后拱手,老态的声音道,“陛下,原本今日是初一宴不合适谏言,但老臣想,初一乃开春第一日,正是万物复苏之际,恢复清明正当时。”
陈翎温和,“寇国公说的是。”
殿中也跟着纷纷露出笑颜,并着赞许声。
天子算明君了,沈辞之事后来在林北与巴尔冲突爆发之后来看,天子做得没错,跟勿说早前御史台如何在朝中谏言,天子都未打断过;如今寇国公也是,足见天子心胸宽阔坦然。
殿中恭维和称赞天子的话,一时不绝于耳。
却忽然见寇国公牵了衣摆跪下。
殿中又纷纷哗然,这……
什么谏言值得寇国公这么大把年纪,在殿中下跪?
除却殿中不谙世事的家眷,再没有脑子的官吏也都隐约猜到了几分,今晚怕是要起风波了!
这,这还初一宴呢,还有这么多官吏和家眷在殿中……
寇国公明显没有在意旁的,而是拱手,朝天子道,“陛下,臣乃三朝老臣,虽不是言官,也不在朝中,但始终心系燕韩江山社稷。燕韩江山是列祖列宗一寸一寸打下来的,周围虎狼环伺,守到今日,实在不易,臣等作为三朝老臣,理应确保皇室血脉纯正。今日,老臣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问陛下一声,陛下是明君,但陛下担得起‘明君’这个词吗?”
此话一出,殿中都不是哗然,而是愕然!
这,这!
早前就算殿中都想过寇国公会语出惊人,这殿中也必定不会太平,但谁都没想到寇国公口中的这番话竟如此惊人!
简直,简直……
殿中不少都是家眷,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就算不是家眷,便是朝中官吏都惊呆,这是唱得哪一处?
担不担得起明君,这是公然和天子叫板吗?
还有那句皇室血脉和冒天下之大不韪,都让人敏感而猜测纷纷!
殿中都不知晓寇国公要如何收场,准确的说,应当是也不知道天子拿着这个烫手的山芋要如何收场!
三朝老臣,又是国公爷,相当棘手。
戴景杰也惊住,禁军除了要负责巡查安全,还要负责殿中可能起的冲突。眼下,寇国公这处可能就要起冲突!
戴景杰看向天子,心中仿佛想到些什么,又见天子不急不恼,平静开口,“寇国公有话直说吧,朕为何担不起。”
今日殿中百官和家眷都在,被寇国公这么一说,多少都以为天子会恼羞成怒,但都没想到天子胸襟气度如此豁达,更没想到天子如此镇定。
而寇国公这处还真的继续,“陛下,这皇室姓陈……”
陈翎笑道,“难道朕不姓陈吗?”
“陛下是醒陈,但太子呢?”
此话一说,殿中顿时如炸锅一般,寇国公口中的话好比在殿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先前众人心中已经快摇摇欲坠的小船,眼下好像顷刻间被暴风骤雨和惊天巨浪掀翻,沉了下去,人心惶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