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秦老太爷见儿子沉默不语,便看透他的心意,叹气道:“桓哥儿同表妹的事情,毕竟是辱了他的名声,定国公梁佐那人都会介意,何况是靖远侯了。他是带了几个孙女进京,但是可不是给咱们这种人家准备的,你的心未免太大了。”

站在父亲身后秦宁桓微微愣住,他没想到父亲竟是存了这般心思,忍不住迫切的表白道:“祖父,孙儿只想娶定国公府的三姑娘为妻,什么表妹,什么靖远侯家的小姐,我都不想要。关于未来的路,我自己会努力学习,不求大富大贵,必定辱没不了秦府清誉,烦请祖父和父亲大人,莫拿儿子的终身当做儿戏。”

秦老太爷深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扫了他一眼,继续转头看向二儿子,道:“你们这几个兄弟里面,唯有你目前位高权重,官职品阶尚在我之上,可以说秦府未来的门楣,是要靠着你和桓哥儿支撑起来。我知道你心中对仕途更进一步不死心,有报复,有追求,但是当前皇上对储位的归属是往死里偏着五皇子,而皇后娘娘背后又站着几大军事家族,谁敢真依着皇帝心思,投靠五皇子呢?现在一时的风光可能导致日后的株连九族,哪一家都不会轻易得罪皇后娘娘。你若是依着自个心意向皇后娘娘示好,不说你本就不是人家的心腹,就冲吏部都已经被皇后娘娘渗透,他们又如何将你看重,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照我说,还是力挽狂澜于定国公府的婚事吧。”

秦宁桓总算吁了口气,还好,祖父的心思同他一般,是偏向于继续同定国公府做亲的。

秦二老爷犹豫的点了点头,心底依然有所不甘,他看着倔强的儿子,没有说话,打算同妻子在琢磨琢磨,躲开夺嫡之争,是可以保秦府未来四五十年的平安,但是何尝不是绝了他的仕途之路呢。

王氏病着,心思难免沉重,整日想着若不是她执意带孩子回娘家,就不会闹得那么满城风雨,一时间只怪自己太看重姐妹之情,从而让儿子同表妹们过多的亲近,才有今日恶果。她每每想起这原本可以避免的厄运,就会胸口透不过起来,难过的要死。

二老爷回到房内见她如此,心情越发不好起来,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看书,夫妻二人一时无言。

王氏偷偷打量自己的老爷,见他不高兴,率先直言道:“刚刚父亲大人寻老爷过去何事,可是怪罪于我,害的桓哥儿名声毁了。”

二老爷抬起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定国公来信斥责父亲,这门亲事可能会黄了。”

王氏一怔,不甘心的埋怨道:“黄了就黄了,桓哥儿还害怕说不到亲事不成。”她本就不满意这门婚事,将来的儿媳妇是公婆看重之人,哪里会同她亲近,最主要的儿子还喜欢她,可见小小年纪,便有几分手段,容得众人高看于她。

“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娘家可以和靖远侯府搭上线?”二老爷突然启口,王氏微微愣住。

她回想了片刻,道:“是说过可以通过隋家搭上线。不过如今隋家那小将军因为咱们桓哥儿黄了亲事,我二姐夫似乎还挺埋怨咱们的呢,不过我听二姐说过,隋家小将军乐意娶杨芸为妾,但是妻子的位置是给不了她了。我二姐本就不待见杨芸,此时说服我二姐夫把孩子嫁过去做妾呢。但是我二姐夫想着家里唯一的男丁是芸姐儿的哥哥,怕日后孩子继承家业,有个给庶子做妾的亲妹妹不好听,所以才有些犹豫。哪怕隋家孩子是个嫡子,这妾,做便是做了。”

老爷陷入沉思,良久,忽扬头,道:“走趟二姐姐家里,就说我决定站队到皇后娘娘一派。如今既然不管站队与否都早晚是被排挤罢官的命运,不如破釜沉舟,再拼一次吧。”

王氏愣了一会,心里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考虑到丈夫才是自个立足于世的根本,索性点头答应了这个要求。只是跑了一趟杨家后,没想到真捡到了个天上掉馅饼似的消息。

入夜后,王氏躺在床头,同二老爷商量,说:“我姐姐说了,靖远侯世子爷嫡长子欧阳月过几个月进京,打算在京中寻门亲事,不要求门第过高,怕是皇帝不喜,咱们家二姐儿说起来倒是很合适。退一步说,咱们家还有庶出姐儿,若是可以给他们家嫡长子做妾,觉得也当是建立起了联系。”

秦二老爷不过是想寻个机会表明态度,不管是为妻为妾倒不重要,反正他既有嫡出的女儿,也有庶出的儿女,倒是可以贡献一个出去。更何况对方是靖远侯府的世子爷嫡长子,未来要承爵,就算是庶女给人家做妾了,也不算是很难看。

他顿时觉得胸口积郁散去,握住妻子的柔夷,柔和道:“真是麻烦你为我奔波了。”

王氏急忙低下头,有些羞怯,犹豫的说:“姐姐虽然答应在这件事情上帮我们一把,同时却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我怕公公可能会不太同意。”

秦二老爷一怔,道:“你直说吧。”

王氏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其实说到底不是姐姐的要求,是姐夫的请求,他让咱们家桓哥儿收了杨芸为妾,因为隋家小将军挑了姐夫另外一个女儿,不要杨芸了,杨芸现在的名声又不好嫁出去,她自个执意给桓哥儿做妾,姐夫做父亲的,心底还是想要成全了她。考虑到秦府从上到下,都是慈眉善目之人,桓哥儿又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姐夫希望咱们可以帮他个忙,日后芸姐儿若是又犯错,要杀要剐全听咱们家的,他们家绝对不会乱搀和,只是道如今桓哥儿若不收了芸姐,隋小将军又不要她,传出去多难听,怕耽误了府上其他孩子的婚事呀。”

秦二老爷对此倒是无所谓,哪个男子没有几个妾的,不过是入门时间没那么早罢了。大不了同杨家商议,先让芸姐去道观待上几年,等定国公府家三姑娘入门一年后再纳便是了。唯独担心的是杨家姑娘闹出这么多事情,父亲和母亲倒是有排斥的可能性。

秦二老爷想了一会,道:“这事儿不是不能帮他,但是丑话要说在前头,靖远侯府欧阳月的那门亲事,他能帮我做到如何!”

王氏笑着趴在夫君耳边,说:“此事姐姐同我保证过了,隋家小军爷已经是她的女婿,而且性子爽利,姐夫同他直言过,若是做世子妃估计有难度,但是咱们家送过去个庶女为妾,是敢打百分百保票的,而且还说了,若是没帮成老爷,他也没脸把芸姐嫁过来,你看如何?”

秦二老爷眼波流转,顿时放心的点了下头,道:“我明白了,此事由我和父亲周旋。”

王氏踏实的躺了下去,她虽然厌恶杨芸为人,后来又一想,不过是个妾侍,日后在府中还要靠她这个姨母过活,怕是会讨好奉承与她,她同时可以借着杨芸敲打桓哥儿未来的媳妇,如此一来,倒是觉得自己还赚了,所以心情大好,不再有一丝忧愁,病很快就好了起来。

没过两日,杨芸去寺庙居住的事情就传了出来,世人道这女子倒是重情,宁可做姑子也不愿贪图权势,嫁给不喜欢的男人。隋家小将军同时放出话来,愿意成全她对于秦宁桓的痴情,娶了杨家另外的女儿为妻,杨隋两家结成姻亲皆大欢喜,秦宁桓同杨芸的事情反倒被洗白,成了一段佳话。

定国公府的徐氏听说后连道对方好心机,她拉着女儿梁希宜的手,道:“看到没有,一个倒贴的狐媚子就因为他们家背景不错,又有了隋家支持,才被传成这般。若是在那落井下石的人家,即便出家做了姑子,也会被背后戳脊梁骨,道她不懂得廉耻,而不是什么为爱痴情。”

梁希宜心境颇老,经历繁多,这种指鹿为马的事情上一世也遇到过很多,不由得心里对秦家的做派挺失望的,今日将杨芸捧了上去,那么他日接她下山也顺理成章,总是世间好女子,不应落得清寡一生。她见祖父身边的人过来寻她,同母亲随便说了几句就去书房候着。

定国公此时正在作画,他的桌子旁边有两封书信,一封是秦宁桓表达心意的,一封是秦老太爷再次提起议亲之事的内容。

梁希宜进了门,站在一旁,定国公示意她看信,他方拿起纸张,读了起来。

信中内容不外乎是秦宁桓对她的儿女心思,爱慕之情,梁希宜越是深读,越是觉得心底一片悲凉之意。若是双方无情,那么即便存在什么表妹,她也不会太过介意,正是因为秦宁桓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方觉得此事不是一般的大,仿若一把刀子植入了她的心脏,不停的切割着。

她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尤其是外界那般传诵,日后若是风云又起,她作为妇人,又当如何自处。婆婆必然告诉她女人何必为难女人,但是这种选择又何当是自个该承受的吗?

定国公放下毛笔,凝望着出落得日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只希望在自个死前可以把希宜的婚事定下,没想到秦家却出了这样一个杨家表妹。他笑看官场沉浮多年,怎么可能会看不透秦府的心思。已经同隋氏绑在一起的杨家庶出女,即便是妾也值当娶进门的吧,所谓此女在庙里居住,不过是缓兵之计。更何况杨家老爷就一个庶出儿子,还是这个女子的亲哥哥,哪怕是为了自个儿子的前程,也不会随意处置了他的亲妹妹。秦宁桓好歹出身,倒是个托付终身的好选择。

待日后秦家二少爷同孙女情谊淡薄之时,或者孙女怀孕了,总是挡不住婆婆给秦宁桓安排妾室的吧。定国公心底一沉,他到底还能庇护三丫几时……

梁希宜放下信纸,眼底涌上了一股酸涩的感觉,淡淡的说:“杨芸姑娘待桓哥儿如此深情厚谊,就是娶做嫡妻都是值当,我何苦去做拆散人家的坏人呢。杨家同隋家亲事做成,怕是秦二老爷舍不得彻底断了同杨家的来往,那么像我这般没有在朝堂中手掌权势长辈的公侯之女,做秦宁桓的妻子,总是有些底气不足,虽然孙女心里也有些遗憾,但是此事就此作罢吧,祖父。”

定国公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不希望你看的如此之开,有时候又感念幸亏你能看的开,在祖父眼里,这世上已经无人能匹配于你。”

梁希宜轻轻的摇了摇头,一个四品官的孙子都看不上她,她还有什么可不足与人匹配的?她扯了下唇角,强迫自个笑了出来,安抚祖父道:“祖父,不如寻个清贵人家,希宜自认还可以做个合格的媳妇,不外乎对方贫瘠与否,只要有安生公婆便心满意足。”同秦家没有结成亲的根本原因同秦老太爷无关,关键还是秦家二房心太大了,容不下手无实权的名门贵女。

定国公点了点头,说:“孩子,你放心,祖父定为你寻个安生的门户,省的让你再糟心一回。”

是啊,糟心啊……

梁希宜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泪水,那个在记忆里的明媚少年,浅浅的笑容,温和的声音,高挑的背影,终归要在念念不忘中,选择努力忘记了吧。人生总不是一帆风顺,相较于上一世的婚前失贞,这辈子可以手握选择夫婿的主动权,难道不已经是很幸福了吗?

梁希宜不停的宽慰自个,使劲压住心底莫名的悲伤,上一世婆婆如此看重自个,尚不得婆媳和睦,更何况此生秦宁桓的父母根本看不上她,才会允许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还不自量力求什么呢。她倒是真心实意希望秦宁桓幸福,这个少年是个明朗的男孩,应该有人会好好善待于他。

重活一世的梁希宜对任何事情都讲究看开,从不强求,无法嫁给心仪的男孩虽然让他失落,但是生活始终要继续下来,她把自个投身于忙碌的家事中,风风火火的把大姐姐嫁了出去!

定国公府先是娶了长孙媳妇,又是嫁了长孙女,老太君近来心情不错,隐约听说了梁希宜同秦家婚事告吹的消息,琢磨着趁着好多老姐妹们进京,不如帮梁希宜挑个心仪的少年郎。

她近来同定国公梁佐越来越相处和谐,两个人已经从曾经的分院居住,搬到了一个院子里来了,虽然老因为你占了多少地方,我占了多少地方争吵,却觉得异常甜蜜。连带着对于梁希宜的疼爱,老太君也多了几分真心。

入了秋,天气越来越凉爽起来,皇帝虽然日渐衰老,却反而爱热闹,打算举办个蹴鞠大会,顺道考校考校诸位高官的名门之后,是否如他们先祖那般英勇厉害。

明明是一群男孩参加的比赛,京中小姐们倒是更加兴奋起来,许多不曾见到的少年郎被光明磊落的扔到太阳下面,供女孩们欣赏,可不是欣喜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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