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2)

直到圣驾到来,所有声音瞬间消失。

众臣纷纷上前行礼。

无数道视线带着惊疑揣测,借着行礼的机会,暗中瞄向越过众人、走向御案高处的天子。

西阁密室之事,在短短时间里传遍了皇城,无数张口绘声绘色地形容着……

天子早已疯癫,笃信怪力乱神,在地下密室里藏匿了许多诅咒秘法用途的人骨,还藏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祭祀怪物。

意外被梅学士发觉后,当场斩杀那祭祀怪物,天子的疯癫狂症发作,把自己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几度自残。

昨日傍晚林思时去西阁探视,上去时人还正常,下来后却神志恍惚,脚步踉跄,几乎平地跌倒,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

对着众多询问声音,只丢下一句‘不要上去!’仿佛身后有人追杀般地匆忙离开。

一夜之间,宫中流言更盛。

政事堂里,众多疑虑窥探的视线,纷纷落在帝王简单包扎的左臂处。

自残的说法似乎确有其事。

但听天子说话的语气沉稳镇定,走路的姿态气定神闲,哪里有半分传说中的疯癫模样!

“昨日朕人在西阁,林思时上去求见,说政事堂有急事在议。”

铜鹤吐出缭缭紫烟,洛信原从容登上几级丹墀,在御案龙椅处落座,沉静神色半掩在紫烟里,

“众卿说说看,在议的是什么急事。”

殿门又一声响,身穿绛紫白鹤补子官袍的梅望舒缓步从门外进来,神色如常地落座。

在场众臣看在眼里,又是一惊。

除了叶昌阁露出明显的激动喜色,其他各位重臣打量片刻,纷纷露出微妙的视线。

梅学士看起来好得很。

怎么在传言里,就成了‘不堪刺激,欲跳西阁自尽’?

众人暗自摇头。

圣上或许是在西阁下面凿了个密室,暗藏了些东西。

但普天之下,哪个世家大族家里没有个把密室,没有暗藏些东西。

怎么宫里的流言就传成这样了。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哪!

被点了名的林思时今日也在政事堂。

自从昨晚上了一次西阁,他神不守舍至今,直到被身侧同僚暗扯了一把衣袖才回过神来,恍惚地起身回禀,

“臣等在议的,确实是一桩急事……臣等正在议储。”

洛信原居高临下,视线往下面坐的一圈重臣望去。从叶相开始,程相,六部尚书,三司主卿,还有大宗正为首的几位宗室长辈,众人纷纷点头。

洛信原完好的右手撑着桌案站起身来,踱了两步,轻笑一声,

“朕才两日没上朝,诸卿又急着议储了?”

“商议的储君人选是哪家的?总不会还是行宫那边的朕的好侄儿罢?”

他几步踱到御案前头,锐利的视线往下一一望过去,右相程景懿避开帝王视线,沉默不语。

视线又落到左相叶昌阁身上。

叶昌阁起身奏禀,正色道,“行宫废太子意图谋逆,乃是乱臣贼子,他那一脉如何堪为储君!”

“臣等在议的,乃是按照陛下的属意,在宗室后辈里选拔出来的优异人选。”

“按朕的属意?”洛信原越听越有趣,笑了声,“朕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属意的人选?”

叶昌阁大为惊异,“但……老臣查验无误,确实是陛下亲笔,这才开始商议。”说着望向程景懿,“程相,陛下那张亲笔呢?”

程景懿依旧默不作声,从袖中掏出一张仔细折好的方方正正的薄纸,双手奉上。

苏怀忠从丹墀上几步下来,捧着那张薄纸,奉给御前。

洛信原接过那张薄纸,随意打开,一眼扫过——

居然真的是他亲笔。

三四日前,他根据密报线索,在书房里列出一张宗室后辈子嗣的名单。

按照宗亲血脉远近,在纸上列出了二十几个男孩儿的名字,又详细写了生辰八字,母家出身,性情喜好。

那日写好之后,他端详着字迹密密麻麻的名单,突然觉得好笑。

自己才二十有一,雪卿也只有二十七岁,两人正值大好年华,人生有大把更重要的事做,何必着急盘算起百年后的后嗣之事。

他先是划去了十岁以上的男孩儿名字,又划去了五岁以上的男孩儿,最后索性把字纸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纸篓。

没想到被他随手扔出去的字纸没有进火盆,却出现在政事堂里。揉皱的纸张被仔细摊平,郑重其事地摆放在重臣们的面前。

更为奇妙的是,这张名单中间,出现了一个本不应存在的红圈。

有人以朱笔圈起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