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浓黑深夜,宫墙下灯火憧憧。
微服出宫的圣驾,从东华门悄无声息回宫,遣散随行禁卫,改召天武卫随驾。
周玄玉佩刀随行。
跟随着圣驾往西阁方向而去。
眼看着微服回宫的天子连衣裳也不换,默不作声走过一段山道,前方高处便是西阁,他脚下突然换了个方向,往一条少有人迹的青石小径深处走去。
周玄玉隐约猜到些缘故,屏息静气,在身后跟随。
果然,君王的脚步声在一处寻常假山前停步。
假山背后看守的禁卫急忙打开机关。
吱嘎铁索铰链声响中,石亭下方的石板左右挪开,密室开启。
两边石壁明亮的火把,照亮了黑暗密室。
洛信原走进密室甬道尽头的空石室,坐在唯一的那把木椅上。
回程路上始终沉重压抑的呼吸,在这空无一人的石室里,隐约弥漫的血腥气中,逐渐平缓下来。
他吩咐,“把邢以宁带过来。”
片刻后,石室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邢以宁穿的还是那身逃亡时的青色襕衫,镣铐加身,被人从石牢里推搡出来,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天子的视线转过来,居高临下,落在地上那人的身上,淡淡道,“邢医官,好久不见。”
邢以宁趴在地上,自嘲地笑了声,“是好久不见了,陛下。”
“你我君臣认识那么久,也算是彼此熟识了。”洛信原端详着邢以宁的狼狈模样,
“邢医官生性谨慎,不算是胆大之人。这次突然辞官逃亡,算得上是这辈子最为大胆放肆的一次举动。”
“只可惜一个医官,精通医药,却不擅长躲避追踪,这才逃出去多久,就被抓回来。”
他笑了笑,“时运不济。可惜了。”
邢以宁从地上坐起身,“废话少说,要杀便杀。”他无所谓地道,“西市问斩的下场,臣早几年就准备好了。”
“杀你做什么。”洛信原好笑地敲敲桌案,“一句口供还没问出来呢。”
“你和梅雪卿是好友,处处帮她遮掩,这么多年了,始终把朕瞒在鼓里。”说到这里,声音里居然露出赞许的意思,”有能耐,有胆识。看在你对她的知交心意难得,朕不折辱你,也不刑讯你。”
他示意狱卒在地上放下纸笔,淡淡道,“朕手里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多了。只等你亲口供认不讳。”
“给你一个晚上。把你所知道的全部都写出来。”
“朕一言九鼎,只要你写出来,之前所有种种都既往不咎。天明便放你出去,住回你的大宅子,照旧做你的御前医官。”
“京城大宅子算个屁,御前医官算个屁。”邢以宁硬气地道,“臣活够了。还是把臣直接推去西市问斩吧。”
洛信原神色微微一动,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重新打量起地上坐着的犯人,眸光近乎欣赏。
“不错。雪卿交你这个好友,不算交错了人。”
他吩咐周玄玉,”把他身上镣铐去了。赐座。”
片刻后,镣铐除去。
邢以宁揉着手腕从地上站起身来,纳闷地坐到赐下的交椅上,心里惊疑不定,对于突如其来的礼遇,自己都觉得迷惑不解。
洛信原嘴角噙着淡笑,示意周玄玉带着所有人退出去。
只剩两人的石室内,他抚摸着拇指处的鹰首玉扳指,缓缓开口,
“你这么多年帮她隐瞒的事,朕都知道了。朕和她已经当面谈开,赦免了她的欺君之罪,并且封赏了她的家人。如今她人就在京城,身上依旧挂着翰林学士的职务,大半时间闲居在京郊别院。”
邢以宁的神色更为惊疑,半晌才道,
“陛下赦免了她的罪,那,那还抓臣干嘛。把臣一起放了呗。”
洛信原唇边的笑意更深,“把你抓捕回来,关入密室种种,都是试探。若是你在威胁利诱之下便出卖了雪卿,朕也留不得你了。”
他话锋一转,“通过了试炼,你很好。朕确实打算放了你。只有最后一个小问题,需要你在出宫之前解决。”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放的纸笔。
“你给雪卿开的方子,虽说帮她推迟月事,不至于露出女子行迹,却是虎狼药性。如今两边把话说开,朕想治一治雪卿身上的寒症,免得她日后身子受苦。劳烦邢医官把方子默写下来,朕自会找妥帖的御医替她诊治。”
邢以宁琢磨了一会儿,起身过去拿起纸笔,蘸墨,盘膝坐在地上,提笔欲写药方。
才落下两笔,一个念头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心底。
“臣的方子,梅雪卿那边自己拿着。陛下如果当真和她说开了,要治她的寒症,为何不直接跟她拿,反而想方设法从臣这边要?”
他脸上的怀疑之色越来越深,立刻放下笔不写了。
“陛下当真和她说开了?她当真是自愿留在京城?该不会是使出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强留了人下来?”
洛信原神色不动,声音却冷了下去。
“朕并未强留她。她是自愿留在京城。”
邢以宁根本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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