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2 / 2)

gu903();“你恨我了。”

“是我自作聪明,毁了一切。”

“我早知道。”洛信原哑声道,“无论怎么挽留,劝你,求你,逼你,只会变得越来越糟,你……终究还是要离我而去。”

“我这一生,看似万人之上,生杀予夺……但从小到大,但凡我想要什么,无论怎么哭,怎么求,从来不是我的……对我好的父皇,早早地没了。母后的宠爱……从未有过。好东西,都是哥哥的……我不想要的,无论我怎么哭,怎么躲,都会硬塞给我。就像……母后赐下的银耳羹,坐不稳的皇位,半夜的鞭打……呵,还有替我打算好了的,准备立做皇后的贺家好表妹。”

“从小到大,我唯一觉得我可以要到的,我唯一想要的……”

饱含痛苦的嗓音,在这里顿住。

洛信原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

良久之后,龙袍衣袖后才传来勉强平稳的嗓音,“不要说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话。我不逼你。你我好聚好散。”

他放下了衣袖,眼角通红,黝黑眸子涌动着疯狂和绝望,

“给我个念想。长长久久的,能让我一辈子记着的——”

梅望舒抬手,揉了揉隐约作痛的太阳穴,打断了对面饱含着狂乱绝望的呓语。

“你说完了没有。等你说完了,轮到我说。”

洛信原瞬时哑了。

梅望舒抬手点了点桌上摊开的残卷,“信原准备的两条路,我拜读过了。无论哪条路,信原都在用皇权逼我。”

她低低叹息了声,“信原的心意,我也看到了,听到了。”

洛信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紧紧闭上了嘴。

眼睛连眨动一下也不愿,紧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梅望舒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坐,遵循臣子之礼,双手将两卷圣旨残卷捧起奉还,

“陛下的两条路,臣都不能接受。臣提议第三条路。”

“这条路,陛下或者喜欢;或者不喜欢。但这是臣自愿留在京城的唯一一条路。”

“陛下若是选了臣的第三条路,必须舍弃之前准备的两条路。”

“天子一诺九鼎,再不许反悔。”

片刻沉默之后,洛信原霍然起身。

一把抓起那两封诏书残卷,狠狠投掷入火盆中。

——

开春后的任免诏书,在四月初颁下。

礼部尚书叶昌阁,加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升任左相之位。

枢密使林思时,参知政事,赐府邸。

之前众人都以为会出任左相的梅学士,竟然官职丝毫不动,只封赏了千里之外老家的父母。

不止如此,御前还提拔了另外两名才学出众的年轻俊彦,同时升任翰林学士,随侍圣驾。

一时间,京城风起云涌,众人暗地里猜测纷纷。

有相熟的同僚私下里问起。

梅望舒被问得多了,却只是一笑,

“实在是病躯拖累,不能过多劳累,隔三差五便要卧床。圣上曾当面问过本官的心意,本官与圣上说,再像从前那般整日随驾,身子实在撑不住。因此举荐了两位新晋的栋梁之才,好歹在御前可以轮值。”

同僚听得齐齐摇头慨叹,“梅学士还是多休养休养,身子早些好起来才是。”

梅望舒笑答,“家里在京郊有个别院,身子若不好了,便去那边住几日,此事已经通报过御前了。”

果然,没过几日,梅家便遣人递了条子进宫,以夜风伤寒的名义,告假七日。

齐正衡听到时,张大了嘴巴,“这才回京几天,都快入夏的天气了,夜风吹一吹,伤寒告病七日?梅学士其实不想干了是吧?”

没过几天,齐正衡接到天子密令,嘴巴张得更大了。

这晚正好是满月之夜。

一轮圆月挂在天边,点点繁星缀于夜幕高空。

齐正衡亲自在宫门边看守着,皇城东侧的东华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从里面驰出一驾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小桂圆被点了名,满脸懵懂地随侍御前,跟随出了宫。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处波光粼粼的大湖边。

正是京城里有名的十景之一,明湖月色的所在。

一艘三十尺长的双层龙首官船安静地停泊在湖边,登船木板已经搭好,官船上层的船舱里点了几盏灯火。

灯影憧憧,从紧闭的木窗上,隐约映出一个优美的女子背影来。

洛信原下了马车,站在夜色幽静、水声隐约的湖边,久久地凝视着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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