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只有权势利益,从来都不知道娘想要的是什么。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根本不配娘的一片真心,娘做得对,宁可出家也不要再看这种恶心丑恶的嘴脸。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下心口的怒火和悲愤。
“父皇,母亲并非此意。她早就有出家修行之念。今春在净土寺便萌生了出家的心思,父皇应该还记得,她曾经想用外公留下的银两,建一座庵堂。”
提到春上,云定权的怒气不知不觉消了。当时,云翡的确曾经提过苏青梅想要建一座庵堂出家的事情。后来,那笔银子还被他要了过来。此刻旧事重提,他反倒有些尴尬。
“母亲心意已决,她说父皇若是不肯答应,她便剃了头发,在宫里修行。”
剃了头发住在宫里?这岂不引人笑话非议。传出去他脸面放在何处。云定权蹙眉道:“这成何体统。她若是想去恩明寺也成,不过不能剃度出家。只能带发修行。”
“多谢父皇。”
云翡跪安之后。御书房里又陷入了寂静,火盆里的火苗闪着红光,炭里噼啪一声轻响,震得他心里一跳。
书案上的那一缕头发,黑亮光滑。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来,心里闪过许多往事。
那时,她被他安排的劫匪挟持,他带人去救她。拿掉套在她头上的布袋,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的头发。乌黑亮泽,如流光的黑缎。
看到她的脸时,他怔了怔,没想到她长的那么娇柔好看。
曾经他也喜欢过她,不过随着时日的递增,他用她的钱财越多,对她的感情就越淡,甚至不想看见她。因为一见到她便会想到自己如何的设局骗她,如何利用她,如何榨干苏家的钱财。
苏青梅就像是一面镜子,总是照着他丑陋不堪的一面,让他在人前光鲜华丽的外表风光耀眼的功劳都显得那么丑陋不堪。他对这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深恶痛绝,有时候甚至想,苏青梅死了,他才能从中解脱。
离开也好,相看两相厌。
一想到苏青梅,他便浑身都不自在,无心再批阅奏章,起身朝着懿德宫走去。
年老色衰的英红袖,是治愈他在苏青梅面前卑微不堪的一剂良药。
还未走到懿德宫,便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笑声。
他摆了摆手,让身后的太监停驻脚步,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云翠正和几个宫女在庭院里踢毽子,冬日的暖阳下,她笑得十分开怀,眉眼挤在一起。
云定权看着她,想起了云翡。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性格。云翡自小就冰雪聪明,机敏聪慧,云翠却是个傻乎乎的性子。
云定权时常暗叹:傻人有傻福,她当不成州牧小姐,却也有好处。云翡是嫡出的大小姐,联姻的任务落在云翡的身上。不归幸亏是云翡,若是云翠,早死了几回了。
想到云翡,他心里又生出几分歉疚来,虽然不喜苏青梅,这个女儿,毕竟是他长女,因为他而几次险些送命,婚事也弄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走进去。
几位宫女眼尖,急忙跪倒在地。云翠扭头喊了一声父皇,便跑过来。
云定权嗯了一声:“你母妃呢?”
英红袖已经闻声从殿内出来,笑道:“皇上,臣妾正想着有事要去和皇上商议呢,正巧皇上便来了。”
“有何事?”
英红袖道:“云翠已经十六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早就许了亲事。”
云定权听见这话,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因为这几个孩子一直不见天日,自然也无法议婚。包括云承罡,年已二十还未娶妻,云翠十六了也未定亲。
他走进殿中,坐在金丝楠木靠椅上,叹了口气:“朕被吴王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这些儿女的事,你看着办便是。给云翠挑门好亲事,承罡也该娶妻了。另外,”云定权顿了顿道:“你也留意着,给云翡选个婆家。”
英红袖一听便露出不悦之色,“她有她亲娘操心,我替她选,吃力不讨好,便是再好的夫婿,她也能挑出刺来。”
云定权道:“苏青梅要去恩明寺出家。”
英红袖吃了一惊,“什么,出家?”
“是。”
英红袖心里简直狂喜,如此一来,云琮便彻底失去了被立为太子的资格。云承罡的机会就更大了。云翠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不像她娘还能忍住,脸上立刻便露出喜色。
云定权看见这母女俩的表情,心里顿觉不悦。
他站起身来,沉着脸道:“云翡的夫君,你好生挑选。届时,和云翠一起出嫁,不得厚此薄彼。”
“是,臣妾晓得。”
英红袖善于察言观色,一看云定权脸色不大好看,起身要走,连忙陪着笑道:“淑妃要是出了家,臣妾便当她是我的女儿,自然要好好替她寻一门亲事。皇上放心。”
云定权嗯了一声便立刻了懿德宫。
云翠将父亲走了,便小声道:“娘,她都嫁过一回人了,还怎么给她挑好夫君。”
“嫁过人了,也有的是人求娶,她如今是公主。你懂什么。”
云翠撅着嘴道:“女儿也是公主啊。”
英红袖得意地笑:“那是当然,她虽然是公主,但和你这个公主一比,就差远了。你未婚,兄弟皆是王爷,她嫁过人不说,娘是个尼姑,哈哈哈。”
云翠也笑了:“她娘可是个傻子。”
“可不是么,你以后可要学精明些,可别跟那苏青梅似的。”
母女两人嘲讽着苏青梅的痴傻,却全然没想过,自己今日所有的这一切,都还是拜苏家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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