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她不仅焦灼地看向沈虞。

沈虞不想指认诫仁,毕竟诫仁是无辜牵涉其中,但她若承认的如此痛快,想必会遭沈婼怀疑。

“妾的药,是自诫常师父那里所得,”她看向诫常,淡淡道:“诫常师父,你不是说这药只会让人生一场大病么,为何现在长姐会病成这样?你为何要欺骗我?”

被沈虞反咬一口的诫常猛然一怔。

但仍然维持着出家人的风度,规劝道:“沈良娣,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如此含血喷人,贫尼何时给过你这毒了?”

“若不会是撺掇我,我怎么敢给长姐下毒?”

“妾知太子殿下已经厌弃了妾,想来长姐嫁进东宫,妾身更加不会有好日子过,是以才出此下策,如今东窗事发,妾身没什么可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怪妾当时心太软,没有下狠心,更没想到,妾身一直信任的诫常师父,竟然首鼠两端,一边将毒药赠给妾身,一边又联合大伯一家空口白牙污蔑我母亲和诫仁法师,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你说你有证据,那证据又在哪里,在我母亲那里搜到什么断肠了吗?”

“你,你,你,这……”诫常冷汗直冒,话怎么还能这么说,“你这是胡乱攀扯!”又看向李循,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慌乱,“殿下明鉴,贫尼从未做过这等歹毒之事,一定是沈良娣见木已成舟,想拉个垫背的……求殿下明鉴!”

一众人的目光顿时都眼巴巴地看向了李循,只等他下一个决断。

李循眉头紧皱,虽表面冷静,但比起陈氏和沈绍,显然也好不到哪里。

开始的时候他尚能稳坐钓鱼台,可听完沈虞的一番话之后,他就有些冷静不下来了。

他以为她会求饶,会难过伤心的哭,骂陈氏和沈绍污蔑她。

可是,都没有。

她承认的很痛快,甚至,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难道她当真……

李循心中惊疑不定。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沈虞,片刻后直起身来,从白玉石阶上缓缓走下来。

走到沈虞面前。

“为何要这么做?”他低喝道:“沈氏,难道孤待你还不够好吗?竟容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两人离得很近,男人太高了,沈虞低着头只能看见他杏黄色绣着四爪龙纹的袍角,李循盯了她一会儿,见她跟哑巴了似的一言不发,心中又不禁一阵烦躁,粗鲁地攥住了她的下巴。

沈虞挣扎了两下,被迫对上男人漆黑阴沉的眼珠,没来由的心里憷了一下。

他该不会是……真信了吧?

如果不是真的信了,那他这戏演得可太真了。

眼中有愤怒,惊讶,疑惑,还有质问。

沈虞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缓缓合上两片朱唇,只沉默以对。

“虞儿,是不是孤将你关进诏狱里,你就满意了,你腰上的那块儿骨头就知道松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求饶,不肯对孤恭敬?”

寒意森然,直入骨髓。这两句话,李循是俯身在沈虞耳边压低着声音说的。

沈虞打了个寒颤,猛地抬起头来。

李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冷漠,见沈虞终于有了反应,才松开了手紧攥着她下巴的手,在女孩儿白嫩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红痕,吩咐陈风道:“无关人等都先带下去。”

这是要商量如何处罚沈虞了。

靖安侯夫人大惊失色,哆嗦道:“殿下,小鱼这是说的气话啊,您怎么还当真了,还有那个叫诫常的道婆,她还没什么都没承认呢!”

“朱行,你说该如何处罚沈良娣。”李循根本就没理会靖安侯夫人。

“是。”

朱行从玉阶上走下来,朗声道:“周律上言,妾侍毒害主母未遂,徒一年,休弃,永不得归夫家。”

“只是——”

朱行的话叫一群人都急得竖起了耳朵,怎么还有个只是?

“只是什么?如今认证物证确凿,难不成殿下还不舍得处罚这个歹毒的女人吗?”陈氏说道。

“这怪不得殿下,”朱行微微笑道:“将军夫人先别急,沈良娣毕竟身在皇室,将其送入诏狱徒一年,这事情便会闹得天下皆知,为了殿下的颜面着想,不如以沈良娣身患恶疾为由将其送至皇家寺庙中,余生皆为沈大小姐诵经祈福可好?”

为了遮掩丑事,朱行说的这种做法在皇室屡见不鲜,饶是如此,不管是休弃,还是终生圈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的刑罚都是极其重了,因为这个女子一生最好的年华都会与青灯古佛相伴,再也入不得世俗中。

见陈氏面露迟疑,朱行面色就有些不悦,“将军夫人,不是殿下不想为沈大小姐伸冤,只是将此事公之于众,不管对东宫还是沈氏一族,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沈大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沈良娣被逐出东宫,沈大小姐日后也能落得个清净,还能被人供奉,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绍也没想过要把亲弟弟的女儿给逼死,忙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依着朱大人的法子来,臣等不敢有异议。”

一边拉着陈氏跪谢,陈氏也泣泪拜道:“多谢殿下为小女伸冤,臣妇与小女感激不尽。”

朱行又代李循处置了诫常,先将其关进诏狱里,至于各种内情究竟如何,还得等着诫常怎么说。

……

这事情就这么揭过了?

上头朱行宣话,靖安侯夫人却没怎么听进去,一直都是恍惚的。

她的女儿,一开始虽是替堂姐嫁给了太子,可她才是太子的发妻,是太子的正室啊,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连一向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都能做出贬妻为妾这样荒诞的事来?